小雀搀扶着罗徽去外头,路过采莲身边,低声说:“以后要来,先打个招呼。”
采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你也快些跟上去,免得又被少爷数落。”少爷这脾气都是老夫人惯出来的。还真把自己当皇帝?对少奶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江璟琛扫过去一眼,也是感叹,这两人倒是情深能在眼皮子底下就黏黏糊糊。采莲像是被抓着了什么,她悄悄的退出去。
等阁楼的人散开,就剩下他和褚玲珑两人。
照理说,这女人不该是这个反应,在罗徽跟前乖顺的就像是一只鹌鹑,任人拿捏。
一声不吭的挨骂。
江璟琛就止不住的想,褚玲珑是不是有白天和夜里两种性子。又或者,她察觉出来些什么?
褚玲珑起先是有些气夫君无理取闹的,后来又见着他苍白的面色,就一面挂心着罗徽的病情。身子是根本,夫君夜里再如何厉害,却也不见得是好的。她问道:“夫君的病,那老主持医治起来,他是有几分把握?”
这事,谁也算不准。
她能主动开口问他,江璟琛就不想让人失望:“清明寺的老主持医术高超,没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出手。”也不是在哄她,罗府一连求了好多年,偏在今年应下了替罗徽看病。
可见,老主持是有备而来。
他更想安慰她,别怕。但话到嘴边,越觉得自己荒唐。
这阁楼上,因是罗徽常年的吃药,空气里都攒着一股子苦涩药味儿。让江璟琛忽然想起什么,他提议走出去,“少奶奶,您还好么?”
“先生,你看看我,现在哪里还算得上好。”褚玲珑苦涩的一笑,“我心里,难受。”
像极了夜里男人掐着她的腰,引得女人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远处正有一群大雁飞过,鞋子踩着阁楼的地板吱呀吱呀作响。
“先生。”
江璟琛这才恍然,额间都起了汗,“少奶奶。”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褚玲珑又问:“那就是,夫君的身子还有盼头,对不对?”
怎么也得在外人演出几分紧张的神情,褚玲珑暗暗想着。
但,她的关怀,听着让江璟琛颇为难受。他从袖子里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这事,也怪我。起先老夫人寻我过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有清明寺的老主持在。少爷的病拖了这么些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魔障。”
“我还以为,夫君的病只是装给外人看的。”
褚玲珑一想到同房,夫君怕不是这些日子都靠补药强撑着身子罢!
她自己也吃过那种补药,还真的很有可能!
欲哭无泪。
不过她也知道哭一点用处都没有,倒不如再另外想想法子。这被清风一吹,倒是也显得没什么大不了,“我本知道问的这些话,是让江先生为难。可您还是耐着性子,同我说了这么许多。”
“应该的。”江璟琛很想给她捋一捋发丝。
却很懊恼,自己不懂场合。忙把抬起来的手,压下去。
褚玲珑眉间蹙起来,“我今日,也见着夫君的态度了。他在病里,故而心情不好。”
“少奶奶能理解,这是少爷的福气。”
她也本不想再提这些,可等江璟琛开了口,又止不住的说:“夫君和江先生,他们的恩怨,我也是不该介入。”
本是江璟琛安慰褚玲珑的,现在,倒是颠倒了过来。
“对不住。”江璟琛低声道着歉,想让她宽心。
褚玲珑却摇着头,她笑笑,“先生,和我道歉,倒像是我们得理不饶人。”大抵是联想到先前采莲和江璟琛的事,分明他没有错处,却还是放低着姿态。她止不住的想,这样一个人,过得却也是不太好。
我们?她和罗徽么。江璟琛听见这词,心头是梗了一下,还是强撑着笑,“少奶奶,宽厚。”
“先生总说我们宽厚,可那最宽厚的人,却是先生。”
女人耷拉个脑袋,发丝就坠了两缕下来,是说不出的风情。
江璟琛见她执意要提起罗徽,干脆什么也都不说了,阁楼上有些了冷风,他站到她身前,将那冷风挡下来,轻声说,“先拿着帕子,擦一擦脸。”
褚玲珑抬起眼,波光潋滟,道,“先生,您是个好人。”
这着实像是在安抚人,男人面容苦涩不已。他也不想做她口中的好人。
褚玲珑被逗笑了,“先生,可真是有意思。让我接个帕子,还得哄着我高兴。”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帕子。不管江璟琛这人是不是假惺惺演了这么一出,她都觉得这人是个非常厉害的。
男人冷着脸,一声不吭,“总不好我只站着,什么事都做不了。”
怎么会?褚玲珑虽嫁入罗府有几日了,可对这里头的人还不熟悉,“我心里庆幸,幸亏是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