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那天我很早就被执事芦音叫醒了,我匆匆吃了个早饭,就被带进美容室里,三个美容师立刻使齐了浑身解数开始为我梳妆打扮,妈妈站在旁边精力十足地指挥他们。尽管每天都在这里护肤美容,但今天的流程显然不比平时。
“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妈妈不住地念叨,“这是我的女儿回家之后第一次在家过生日,我要看到我的女儿最完美的模样!”
冲澡,泡澡,给面部和身体涂抹各种精油和护肤品,修剪手脚的指甲并涂抹指甲油。最重要的是梳理我那一头又粗又硬、总是四处乱翘的头发。留长了以后它们更难打理了,早上醒来总是乱得像鸟窝,理发师只好给我的头发涂柔顺药水再冲洗,接着把头发一缕一缕串进卷条中——我猜自己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美杜莎。用热风吹定型后再拆下卷条,我的头发就变成了一头漂亮的羊毛卷,蓬松地披在肩头。他们再小心翼翼地编起我的一部分头发,把镶嵌着珍珠钻石的星星发饰缀在我发间。
为我量身定制的裙子是一条鸽血红缎面长裙,有着三段式的灯笼袖和带荷叶边的方形领口,银线刺绣黑色束腰把我本来就细的腰勒到了一个残酷的窄度,再往下是层层叠叠的双边提拉式裙摆,裙长几乎曳地,刚刚好露出银色高跟鞋的鞋尖。
然后,化妆师在我的脸上整整化了一个小时的妆,我压根数不清她到底在我眼皮和脸颊上涂抹了多少种粉末和液体。
最后,为了表示这个日子的某种特殊性,我的脖子戴上了一条鸽血红宝石和钻石组成、黑色丝绒质地的织带为底的项链。妈妈近乎狂热地喜爱红宝石那鲜艳如血的色泽,她总是怀念着多年前爸爸用一枚血色红宝石戒指向她求婚的夜晚,所以她才为我起了这个名字,而现在她想要在我身上重现她的命运。
当我准备好一切,转过身时,她几乎潸然泪下。
“太完美了,甜心,这才是我的小公主应该有的样子。”妈妈凝视着我,竟然有些哽咽。
她叫来摄影师给我拍照(“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当然要留影”),又坐又站地摆了不少姿势后,我终于能从照片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昂贵的衣裙,油画般的布景,被华美优雅的首饰装点着,像电影里十八世纪的公主。
很美,但妈妈似乎有意把我打扮得娇艳柔美,血红的衣裙把我衬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我不眨眼地注视着,有种微妙的违和感渐渐冒上来。
是谁也曾经这样地打扮过我?
一把锋利的刀,躺在金丝银线里无法适从。
不该是被放置在礼盒里的刀,不该是被拔去了刺的玫瑰,也不该是被剪去羽毛的飞鸟。
……是谁呢?
“是不是有些……呃,不适合我……”我尴尬地发出声音。
“怎么会不适合你呢?我的小公主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不再反驳,听从妈妈的安排在室内花园散步、喝茶,听她兴致勃勃地讲她是如何认识爸爸、如何被求婚、如何结婚、如何生下孩子和训练他们——听她讲述那些我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内容。
好不容易等到了傍晚时分,妈妈牵着我的手走向宴会餐厅,那里已经叠起了十五层的香槟塔,到处挂着彩带和气球,花瓶里插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束,妈妈甚至斥巨资买来了一些蝴蝶一样的小仙子,让她们挥舞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在空中增加气氛——要知道,在我回家之前,我们家从不庆祝节日,这可是非常难得一见的景象。
“爸爸呢?”坐在十五层的生日蛋糕前,我有些奇怪。
“爸爸今天接的任务是昨天的三倍。”伊路米说,“因为新年的第一夜算是一个特殊的旺季呢,本来路路比你也会接到很多任务,但由于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爸爸帮你接了这些任务。”
爸爸不在!我低着头,努力压抑心里的激动,我一个人无异于孤军奋战,只要少一个人,我的胜算就多一分。
爷爷摆了摆手,“难得一年的最后一天就别谈工作了,我们也该好好地放松一下。”
点蜡烛,关灯。一层柔和的橙黄色光芒在十五层蛋糕上摇曳。管家和执事们按照指示站成一个乐队似的扇形,伴奏的伴奏,唱歌的唱歌,营造出一种欢天喜地的氛围。我们的桌边只有妈妈兴致勃勃地跟唱——她是个非常合格的女高音,而爷爷不会“这种年轻人的才艺”,伊路米和柯特不想唱,至于糜稽,我和他大眼瞪小眼,觉得还是不要强迫对方比较好。
“露露?露露?可以许愿了。”妈妈轻声呼唤我,电子眼闪烁的频率加快了,看起来很期待。
许愿吗?
我抬头凝视着最顶端的烛火,橙黄色的火焰在眼皮上映出一种温暖得让人心碎的光晕。那一切伊始之时我就低声诉求的愿望啊,能否让我实现那可望不可及的命运?
“露露,你许了什么愿?”我一睁开眼睛,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我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她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