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你说过长大要当爸爸的新娘,路路比。”
“尊敬,仰慕,依靠,信任,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解释你对爸爸那种异乎寻常的深情。成长中父亲的缺位,最终会导致加倍地渴望父亲。”
“视父亲为主要的()对象,而视母亲为多余,甚至仇人。”
“恋父仇母,怂恿自己的兄弟杀死母亲。”
“依恋变化系的年长男人,寻求新的()对象也如此。”②
像突然打开电视的开关,一段久远的影像在模糊的屏上扭转。红发的男人侧躺着,他咧牙微笑,白生生的牙,脸颊上画着黯淡的星星和猩红的血泪。
“随便叫年轻男人爸爸是很失礼的事情唷~下次再对我这么叫的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些什么~”
“爸……爸爸……”视线被泪水朦胧,像被痛打的狗一样呜呜哀叫。以寡言的双唇吻我,舌吻,我克制身体的颤抖,像逃离追杀,惶恐被动地收缩肺部。
(删去)
头一次痛恨暗杀家族遗传给我的绝佳夜视里,镜中的一切细节都无以遁形:魁梧健壮的银发男人岿然不动像一座山,拥着怀中四肢修长如薮猫的娇小少女,(删去)她有着和父亲如出一辙的银发。
(删去)
垂下的大波浪银色长发像狮子的鬃毛,(删去)。他的双眼在凌乱的发间发出幽幽绿光,如渗人的恶魔之眼,狮子张开血盆大口猛咬薮猫的脖颈,他欲处死那头欢脱蹦跳的黑夜之子。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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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掌中的佛焰苞。雄花居于雌花群之上,昆虫在肉穗花序上演示一种传粉行动。悸动的眼泪在脸庞与花烛同时滴下,我绝望、灭亡然后重生。
(删去)
非洲的女儿接受惨无人道的割礼,在毒辣烈日的苦晒和荒芜沙漠的狂风中,涌出这片干渴大地上唯一的水泉。躺在床幔投下的阴影里像棵行将就死的仙人掌,与()一同消极生长。帷幔内沉滞的空气成为浸水的脱脂棉,似乎要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扼死我。
恐惧。恶心。黏糊糊的石块从湿滑的山上滚下。
(删去)
逐渐地我不能得知声音从何而来,半空中声音如尘埃做着布朗运动,我像患了飞蚊症,眼前无数小黑影飘动。穿和服的男孩拉帘,我的眼睛畏光地躲开,尖叫欲使天光褪色,于是房间再次变成一座黑暗的坟冢。
“伊路米大哥,要是做得太过分的话,父亲大人会生气的。”
“不管他不就行了。”那个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坠入噩梦之中,不时醒来,只觉得更大的恐惧在等着我。所有痛苦的事都在我眼前展现,使我相信这就是真的,每次我醒来都以为这一切总算结束了,可这只是个开始。我还要目睹父亲()自己?还要产生多少次现实与幻想被搅乱在一起的感觉?
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时,我仍静静地躺着,等着下一次可怕记忆的袭来。身体极度疲乏虚弱,我蜷缩着,保持婴儿的姿势。不再有什么东西捆缚我的身体了,我慢慢伸展身体,动了动双腿,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像被拨火棍捅过一样剧痛。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倚靠着床头喘气。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粉色的房间,胡桃木的护墙板,拱顶下的枝形吊灯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
玫瑰尘色调的帷幔围住了这张king size的大床,某种记忆像下水道的污水反涌,我驱动疼痛的身体挪到床边拽下帷幔,它们像流泻的瀑布一样轰然坠落在床脚。房间那头有面落地镜,尽管并没有照到我的身影,它的反光还是让我发起抖来,我不顾一切地随手抓起台灯砸过去,碎镜和机械零件四处崩散,余震在木地板上回响。
“小姐?小姐!”芦音跑过来收拾残局,她情绪慌乱,手上的动作还是训练有素。她想要重新挂上床幔,但我一下就把这团布料撕个稀烂。
“别挂床幔。”我声音沙哑地说,“也别修那面破镜子了,你出去,我想自己待着。”
她端来餐盘,然后鞠躬出门。我并没有理那丰盛的午餐,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挣扎下床,踉跄着扑向窗户,但我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铁栅栏的影子被日光投射在窗帘上。
不死心地凑近,一阵滋滋电流声如毒蜂的嗡鸣刮过脸颊。我转而去摸索房间门,果不其然已经上了锁。
顺着房门滑下来,电流声仍然滋滋地在耳边萦绕,像我的幻觉。也许不是幻觉。手指摸到插座的塑料壳用力捏碎,一个针孔摄像头像雨后的蘑菇冒出来,麻木地碾碎,只有电火花的爆炸能给我一瞬间的安慰。
站起身,环视房间,电流声无处不在。我知道一个个销毁也无济于事,他们有无数的方法监视我,只要他们不想让我发现,我就永远也不能发现。
基裘来过,像往常一样呶呶不休,我只把她的话当作丛林里虫子的嘶叫。她想要用勺子喂我汤,汤升起的蒸汽酝酿着毒药的气味。我紧闭嘴唇像一尊死气沉沉的大理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