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我们回到了山下小屋。下山后,凯瑟琳常常白天出去一整天,晚上才回来。她明显心事重重,和我也不怎么说话,神色间好像在犹豫着要做什么决定。
我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安,我感到她就要离开我,而且不知是吉是凶。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抱着两条斗篷跑到凯瑟琳房间:“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几乎在我一起身的时候,凯瑟琳就醒了。黑暗中,她的眼神居然很清醒。不得不说,喝酒的凯瑟琳和不喝酒的凯瑟琳简直是截然相反的。“那就过来睡吧,记得,只有一次。”
我笑了两声跳上床,用力抱住她,凯瑟琳身上有种香味,仿佛浑然天成的香味泡过了温泉水,在黑暗中散发着让人心神平和的味道。跟她以前满身酒臭截然相反。
凯瑟琳摸了下我的头,带着淡淡的宠溺。“其实啊……爱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咒逐匕首传给你。”
“啊?”我大吃一惊,“传给我?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吗?”
“给你使用,和传给你,是不一样的。”凯瑟琳将匕首在我面前微微一转,“你肯定也知道了这把匕首其实没什么大用,虽然可以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但是比起它压抑使用者的念力这一特性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本来我也只是用它来修习念力的。”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你要把它传给我有什么关系么?”
“因为它实际上是一把祭祀用的礼器。”她凝视着匕首,眼里似乎有着莫名的悲哀,“咒逐(Anathema),这个词是一些教会宣布‘逐出教会’声明时的术语,意思是‘分离’。这把礼器曾经被用来驱逐我的二哥,从那以后他就被永远地从族谱上抹去了。”
我好像明白了,“这把匕首用来在仪式中剥夺你兄弟的继承权?”
“倒也不一定是继承权,它只是从某种念的契约上断开了人与人、人与家族的联系,对于一些使用念契作为能力的人是有用的。但是在法律文件上,它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它实际上能应用的范围就更小了。”
“那你为什么把它传给我呢?”我还是想不明白。
“爱拉。”她轻轻喊了声我的名字,“你相信你我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吗?”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也开始相信宿命论了?”
她叹息了一声,“就当是天意吧,不然怎么实现我们的命运呢?”
“好吧。”我越来越不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了。我静静地躺下来,闭目准备入睡。
“好姑娘。”黑暗中,我感觉凯瑟琳的声音又是有些哽咽,奇怪,她以前从未这么多愁善感。
渐渐睡过去的时候,我听到她细弱的呢喃:“……是我害了你……”
我醒来时,以为能看到洒进阳光的小屋,凯瑟琳毫无形象的睡颜。
但实际上,我看到的是一个昏暗的洞顶。
发觉身体不能动的我,心底渐渐漫上一阵惊慌。张嘴想喊凯瑟琳,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除了睁眼看和呼吸外,我做不到别的任何动作。
凯瑟琳的能力“肉身の静止”和“念力の枷锁”同时发动,展现了变态般的压制力。我完全无法挣脱。
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弄得完全没有行动能力?
“醒了啊。”凯瑟琳走进来,脸色有些憔悴。她在我身边某个位置蹲下来,我这才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刻着暗银色的文字,组成一个念阵。我和她在念阵的中央。
“爱拉,我现在把‘咒逐’传给你。”她对我微笑,一如往昔,可是这话却让我脑袋里轰隆一声惊雷,她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传给我究竟会怎么样?她所说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看出我眼神里的惊恐,凯瑟琳接着解释道:“怎么说呢……咒逐的力量可以分离成员和家族的关系,换个说法就是把血缘关系给转移了。既然能转移走,那么当然也可以转移回来。之前为了留住你,我用它把你的亲缘关系转移到了我身上,让你成了我的养女,这样无论你跑到哪里,都会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引导我们再次相遇。但同时,它也断绝了你和你血亲之间的联系。现在我决定把它给你,你就……不会再被我困住了。”
她站起来,在念阵的六角各放了些什么东西。以我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块波光粼粼的石头、一株近乎透明的水草、一滴盛放在小瓶子里的淡蓝色的水滴。然后,她举起一瓶银青色的液体,顺着念阵一角倒下,接着,从她倒下液体的那个地方,念阵开始被点亮,暗银色的文字化为亮银,闪闪发光。
她最后拿出一瓶火红的药液,自己喝了一半,把另一半喂进我嘴里。
不能动,被掐着下巴灌完。凯瑟琳的手艺很好,我一点没被呛到。可是,我回味的时候,满嘴腥气。眼睛一瞟,看到她手腕上细细的血痕。
她的血?我喝的是她的血?!
潜意识里我知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