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没有忐忑多久,那小厮就引着江淼往厅里来了。江淼手上提着个食盒跟在后头,神色十分坦然,他以为主家让他过来是要验收成果的。
祝老爷看着江淼,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小子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无一处不打着补丁,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这样的人,做出的寿桃能入口吗?梁京哪个白案师傅不是炙手可热,焉能混成这般模样?
江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以为是身上哪处沾了灰。可他左看右看,都没找出一处污渍。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脸上有东西时,祝老爷开口了。
“赵兴,看来你是不想干了。既如此,今天就收拾包袱回去吧!”祝老爷收回眼神,他还不屑为难一个穷小子,只把怒气发泄在这满口大话胆大包天的赵兴身上。
赵兴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老爷会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让他走人:“老爷,还请您息怒,小人一定会找到合适的白案师傅,决不耽误明天的寿宴,求您再给小人一次机会!”他跪倒在地,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祝老爷。
祝老爷没有看他,垂下眼端起一旁放着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对赵兴哀求的话无动于衷。
祝管家扯出一个假笑,适时替主出声:“赵管事啊,你也是知道的,咱们祝府一向规矩严明,当不好差的从不留用,你何苦要让老爷为难呢?”
赵兴愤恨地盯着祝管家,他知道必是此人从中作梗,说不定之前说的不请白案师傅的话,也是他欺下瞒上的结果!
江淼站在一旁,差不多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大概就是祝老爷不满意他这个做白案的,并把气撒到了赵兴身上,准备赶赵兴走。
“这天也不早了,赵管事家是在城外吧?不如及早动身,免得到时城门关了出不去。”祝管家看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眼底却满是小人得志的笑意。祝老爷在一旁做壁上观,只当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都没听见。
“好,走就——”
“等等,祝老爷!”
趁着赵兴话还未出口,江淼赶紧做最后的努力。他是来赚钱的,现在时间花了钱却一文没赚到,赔本生意他可不想做。成与不成,努力之后才出结果。
“贵府老太爷的寿宴就在明天,一时半会哪儿能找到手艺好的白案师傅?既然府上急缺一个,为何不看看我做的寿桃呢?说不定合了您的意,也就不用再花时间去找了。”
祝老爷抬起眼,神色有些诡异,似乎这会才看清他的模样。对一个普通农户家的穷小子来说,他的身板过于挺直,态度也过于坦然了。这与旁人不同的模样,倒让他有些好奇,想与这人说上两句了。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寿桃能让我满意?”
“正是。我认为自己做的寿桃和府上的大不相同,应该会是祝老爷您想要的那种。”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江淼,在面对有钱人的时候,更要不卑不亢,卑躬屈膝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平常心对待说不定更能让人看得起些。
“你小子可知道,本老爷最讨厌的,就是说大话的人?”祝老爷眼神变得危险。
“那就请祝老爷揭开这盖子,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大话。”江淼上前几步,将食盒放在祝老爷的身前。
祝老爷看了一眼江淼,把手伸向食盒,漫不经心地揭开了盖子。
“好!好啊!”
一声饱含真心的赞叹由内至外,候在外头的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老爷如此高兴。
……
“祝老爷,恭喜恭喜啊!”
“多谢了,吴老爷请里头就座,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啊!”
祝府大门外,祝老爷正笑容满面,拱着手迎接客人们的到来。只不过,他嘴上在和来客寒暄,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门口来往的马车,似乎是在期待着谁的到来。
随着日头渐高,提着礼物上门的客人也越来越多。门前的大路上千车过尽,却始终等不到想看见的那一辆,祝老爷心里不由变得焦躁。他嘴上还在敷衍客人,心却已经不在这里,恨不得抛下面子亲自去巷口守着。
“爹,那边快到了!”祝家大少祝子昂挥退了来报信的小厮,附在他爹耳边轻声说道。
霎那间,祝老爷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明媚,招待客人时的语气都更加真诚亲切了。客人们还以为他是在为过大寿的老太爷而高兴,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来了来了!”一直守在巷口的祝管家看见那辆带着特殊纹路的马车后,紧跑几步往这边冲来报信。
祝老爷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夸张的笑,滚圆的身子快步跨下台阶,殷勤地候在路边。
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从巷口转进来,车轮滚动前行,到正门前方时停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踩着车夫摆好的小凳,从车上款款而下。一身银白镶金线的华贵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让人不敢直视其容颜。原本明媚的阳光,在此人出现时失去了光彩,而原本喧闹的门口,一时也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表姨夫,裴澈有事耽误来迟了,烦请见谅。”
林籁泉韵般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也让大家顿时清醒。不愧是名满大梁的裴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