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母在医院没有呆多久,就坚持出院,无论文姗姗如何劝阻,医生如何劝说,她下定了决心,不再治疗。
就在姗姗犹豫是否直接休学一年照顾母亲时,文母直接强硬拒绝,甚至说出了决绝的话,一节课都不准她迟到早退。
文姗姗也有不能退步的坚持,即使再累,也是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
余意周末还能去帮帮,其他也无能为力。
那时她才明白病痛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它可以把一个向来注重仪容,雍容华贵的女人折磨地不见一丝光彩,也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原来可以虚弱消瘦到如此境地,皮包骨头,脸上的颧骨突出、脖颈似乎一碰就会窒息,但凡漏出的肌肤,苍老地如风干的皮包裹着一副随时碎落的躯干。
文母终究没有熬过萧瑟的秋季,深秋,落叶纷飞的街道,文姗姗一直擦着眼泪,却总是赶上泪水落下的速度。
余意和钟嘉言一听说这件事,就向老师请假也赶到姗姗家里,她趴在床边,拉着文母的手不放,无声落泪。
钟嘉言缓缓向前,蹲在文姗姗旁边,手放在她肩上,却说不出让她节哀的安慰。
“姗姗。”
也许是其他的声音,让床上的文母显得更安静无声,而后传来的是宣泄自灵魂的悲伤。
文母的丧事办得简单,一个星期之后,余意就见姗姗回到了学校。
她不知道这是开始慢慢要缓解的悲伤还是压在心底不能释放的伤痛,想要帮忙,却又无从开始,只能是陪伴。
高三的生活除了书本还是书本,枯燥无味,却又紧急急迫,尤其是黑板右上方分明的数字,一日又一日的变化,倒计时第一次让人真正感觉时间的流逝,甚至在与它赛跑。
在高中最后一个寒假,临近除夕才得以能够回家稍微小憩一下,就连远在乡下的爷爷奶奶为了重视余意这次高考,特意上来过年。
余意放假前找了姗姗,怕她触景伤情,尤其是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更担心她孤单一人,便邀请她一起过年。
“姗姗,你不要担心,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都很欢迎你。”
文姗姗摇头,微笑拒绝,谢谢她的好意,“我今年去和我舅舅外婆一起过年。”
余意想了下,有点可惜:“那好吧,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文姗姗抱住余意,同样回一句祝福。
余意过年最开心的就是爷爷奶奶一家人都在身边,不过她也有点担忧,感觉爷爷好像变得更虚弱了,手臂几乎和她一样大小,整个人好像都变得矮小些。
爷爷听到余意的啜泣,还笑着安慰她,说:“现在和爷爷回老家比赛,上山绝对你还要跟在我后面气喘吁吁。”
被揶揄体力弱的余意嘟着嘴拉着爷爷又撒娇,奶奶还在旁边帮腔道,包饺子的余母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余父更是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都叠了好几层。
大年初三,余意就被陈竞舟拉着出来看烟花,当然最主要是为了制造机会给钟嘉言和文姗姗。
她其实想不通,自从文母离世后,姗姗跟钟嘉言的见面沟通似乎更少了,不是那种被阻挡的克制,而是好像真的疏离。
看着两人离着都有二十多公分,甚至可以塞下一个人的距离,余意问旁边的陈竞舟:“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奇怪吗?”说说笑笑,有来有往,“很正常啊。”
“是吗?”难道是她多想了,“可是……”
“别可是了,我带你去新建的那个大桥看烟花,于柏说今天那的烟花会很壮观。”陈竞舟牵着余意的手就往人最多的地方开始挤。
两人牵着手,在层层人群中突破,趴在大桥杆上,看着烟花已经频频升起,又连接落下,倒映在水中,犹如水中开出了花,一朵一朵绽放。
“好美啊。”
陈竞舟点头,还不错,于柏那家伙还算考点谱。
拥挤的人群里,余意被陈竞舟护在怀里,前面是冷气,后面是温暖,也是安全,这样喧嚣的世界,因为他隔开两个世界,耳边的呼吸都犹如情话般灼人。
她小心往后转,手里拽着衣角,踮起脚尖,缓缓往前。
眼里的烟花都不及眼前的耀眼。
烟花都落尽了,余意却还是不肯抬头看陈竞舟,她才发觉美色误人,怎么当时就会忍不住做出那样的举动,而旁边的陈竞舟却是咧开了嘴,笑就再也没有消散过。
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姗姗和钟嘉言会先回去,就不要冲动了,都是烟花惹的祸。
应激地她听到陈竞舟问明天还出来吗,立刻拒绝。
“我还没说去哪?”
“去哪都不行。”余意坚决不退让,却又觉得好像有点伤人心,继而解释,“我明天要在家陪我爷爷奶奶,他们后天就打算回乡下了。”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可还是不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