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慕辞别了代月斋,就带着信件匆匆赶回了忠毅候府。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侯府内都挂起了灯笼。
等莫北慕走进侯府的书房时,两旁的鎏金银竹节铜制熏炉正幽幽地散着云烟,枝型铜盏各边坐落着寂寂燃烧的红烛,烛光微微照亮一旁男人俊美冰凉的眉眼,双眸幽黑,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莫北慕见他,从袖筒里抽出一张纸片,道:“殿下,李府那边的急信。”
“青石,念。”男人开口,语气低沉。
青石随即接过急信。
男人则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端起手边的茶盏。
他垂眸,用茶盖缓缓拨动着茶沫,任凭蒸腾的热气氤氲了漆黑眼眸。
“李府城防图失窃。”青石的声音响起,带着两分错愕,“臣李仁协不孝子李昉向太子殿下请罪……”
闻言,萧怀璟神色一动,掀起眼皮瞥了青石一眼。
他一双凤眸狭长,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如墨汁调和的瞳孔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殿下,城防图原本秘藏的地方有了旻国细作活动的痕迹,为确保城防图万无一失,李仁才将城防图带回家中,藏入暗格之内看守的。”
莫北慕这时候插嘴道:“城防图失窃那天晚上李仁正好外出了,家中原本留了其子李昉看守,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移交至新的秘藏点。但当天李昉恰好也外出了一趟,就这会功夫,城防图就失窃了。”
“李昉那天为什么要出去?”萧怀璟问,“他跟谁出去了?”
“是闻时晏。”莫北慕道。
萧怀璟抿紧了唇角。
“李昉说他遇上闻时晏算是凑巧,他本来就为着开春选调官的事情儿想拜谒闻府。听说闻时晏来了徐州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讨好,结果让人钻了空子。”
莫北慕不动声色地回护一下闻时晏。
这一切都说得通,但一切都太巧了。
怎么李昉前脚刚走,后脚李府的城防图就失窃了?就像是有人刻意等在这儿一样。
可李府的城防图可不是小玩意儿,这是与周国接壤的五座城池的城防图纸,上面详细记载了边城守卫交班的时间、地点,还有各个出口的兵力部署,以及防守的薄弱点等等之类。
虽说周国国力孱弱,又一向安分守己,基本上没有反叛的可能。但这城防图除却兵防部署之外,也能起到其他的作用。
例如大宋朝的弓弩图纸一直为旻国所觊觎,表面俯首称臣,这几年却动作不断,大宋朝内弓弩坊的图纸就接连失踪了好几张,至今没有寻到踪迹。
若是旻国细作盗取的城防图,说不定就是为了寻找在周国与大宋朝接壤的边境,将他们盗取的弓弩图纸运送回去。
萧怀璟将手按在额角,不急不慢地按揉:“去岁刑部因着弓弩图纸的事儿,收监了一名旻国的细作。近日刑部密报,这名细作受不住刑,已经尽数招了,这事儿想来旻国还不知道。青石,你亲自去一趟,把这名细作提到扬州来。再对外放出消息,就说他被提到扬州密审。”
“殿下是怀疑是旻国那边的人盗取的城防图?”
“不确定。”萧怀璟淡淡地说:“但是与不是,用这个旻国细作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巍澜那边殿下预备如何?”莫北慕挑眉问。
“把周边监视他的眼线都撤了。既然要下钩子,自然要给人家咬饵的机会。”
……
几日后,雪霁天晴,苍穹中层云尽散,冬日里的暖光落在青砖墙头凝淬的冰雪之上,反映出细碎而又璀璨的晨光。
初月院内,六棱格西窗微白,枝影横斜,将窗内的窈窕人影切割。
代月斋坐在圆凳上对镜描妆,细致地勾勒出一点朱唇后,捡起一支乳白珍珠璎珞珠花,嵌进乌云般的鬓角。
倩云在妆台阁子里又挑出一对玉兔捣药耳坠:“姑娘戴这个玉兔的?”
“姑娘,别听倩云的,我觉得那对兰花蕾形儿的才好呢!”
代月斋还没说话,湘妃竹帘后面就传来了彩云的声音。
倩云哼一声:“我偏偏要姑娘戴玉兔的。”
说着,伺候着代月斋上了耳坠。
彩云撇撇嘴。
“你这丫头总不收心。”这时,常妈妈走过来拍一拍彩云的肩膀,“姑娘去普救寺的香、花、灯、水、果你都准备齐全了吗?”
“都齐了,我早儿起床的时候点了好几遍,可仔细了。”
彩云说。
代月斋掀开竹帘走出来,笑道:“今儿不同往日,难为你起这么早了。赶明儿让你好好偷个懒,怎样?”
“姑娘小心惯她们,个个娇纵。”
常妈妈说着,将桌上的各色佛礼又点过一遍,见没什么缺漏,这才放了心,道:“再有半个月就要开春了,这时候去普救寺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