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宛这个能力,是否可信还未知晓,不过见她的神色,应该是有些把握。柳洲隐思忖,“你的话有些玄,但不无道理。实不相瞒,我在八年前,也遇见过一伙贼人。那些人极其猖狂,上来就要一千两,而后无影无踪。”
这些年长安可真是不太平啊,“你还记得那些人什么样吗?”
“和谢姑娘记忆里的一样,也带了水晶佩。”
难道他俩被一伙人抓到过?这伙人还真是猖狂,抢人也不看看身份。谢宛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洲隐端庄跪坐,面前的餐食分毫未动,和他本人一样。
看看自己,吃得那叫一个痛快,脸上还沾了胡麻,还是看了杯中清水才发现的。“对不住对不住,这次我选地方太草率了,下次一定不这样。”
柳洲隐不想她那么难堪,“我实在吃不下,并非你所想。”说着,艰难地舀起一勺粥,喝了下去,这艰难,谢宛看在眼里。
柳府何等豪气,养出来的人想必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若说谢宛怎么知道?她小时候家里人也是这么做的,菜式餐食都是细细择过,力求精细。
金陵老家的街上,诸如藕粉莲子、炸藕盒以及桂花圆子,一到寒冬腊月散发热气。隔着纸捧在手里,配上冻得通红的小脸蛋,吃一口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她那些日子为数不多的快乐便来自于此,所以也给身边人养成了“自幼顽劣”的印象,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只要她不在,就会说“阿宛是不是又偷偷买零嘴去了”。
保母苦口婆心,常常对她说,这种东西大家闺秀不该吃,吃了不合身份。
谢宛从不把自己当大家闺秀,任保母怎么说也只是阳奉阴违。她又夹了几块毕罗,这种包馅儿的面食咬一口,油花四溢,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油,总能让人久久回味。
柳洲隐似有所感触,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又舀起几勺,喂进嘴里。在生人面前吃东西,总觉得不好——他习惯了和家人好友共同进食,同生人的话,搁心里总是难过意得去。
还有顾虑就是,油点万一沾在白衣服上,就格外显眼——这是失仪,是犯错,柳二郎是不能犯错的。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他宁愿只喝粥,旁的一概不碰。
谢宛吃相不算难看,但就是让人觉得此饭很香。
柳洲隐只好岔开话题聊点别的,“谢姑娘,平准局那边,我已经差人处理,你能把证物给我么?我好交到金银行的行首处,让他们验货。若坐实了郁累堂罪名,我们便可一举责令其停业。”
谢宛擦完嘴,“我等下直接差人送去吧,若是能惩戒了这恶人,我也算是立功一件。”
快到日中,谢宛才想起来柳洲隐这是翘了班,“公子快些回去吧,别被人查到了。”
“无妨,我已报备了。”柳洲隐难得一笑,“那我就先走了?”
谢宛笑脸相送,“公子慢走。对了,我们下次在哪儿碰面啊?”
柳洲隐思索片刻,顿在门前,回头道:“过几日我要外出,上巳之后才回。”
谢宛眼睛一转,“那上巳节后,还在这儿吧?”
柳洲隐颔首以表同意。待他走后,谢宛把剩下的几个毕罗全吃完,对着那碗粥愣神。
有些浪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眼前走过熟人,谢宛径直出去,俯下身往门口乞丐的破碗里扔了几文钱,“老丈,昨儿个约您到此,还以为您脾气大,不会来了呢。”
乞丐接过铜板,他受谢氏姐妹接济多年,耳目通达,常常帮雁回城打探消息,“宛姑娘想托我办什么事,说罢。”
谢宛把昨天听出来材质一样的水晶佩递给对方,“您在西市多注意些,看有没有佩这个的人。我明天要去凌云观斋醮,姐姐今年不在,我替她。”
“怎么了?”
“我前些日子被人追杀,差点死在郊外,贼人身上就佩了这个。”
老丈捋着胡须,“这可不好找,西市大,长安更大。”
“我知道,但我想找下去。这生死之仇是其一,其二便是,我不想看见贼人无法无天——我有武艺傍身都差点死于非命,那些没武功的岂不就是任人宰割?”
“好,我帮你留意些,但我不能保证。”
“麻烦您了,成与不成,我都理解。”
与此同时,西市东坊门,柳洲隐奔向等待已久的副官裴丽山,“阿裴,刚得的消息,郁累堂除了干预政事,还涉嫌杀人越货,你让人盯紧了。”
裴丽山翻身上马,“我知会了金银行,要他们给郁累堂扣个罪名,咱们就好行事。柳帅,你真骗过那姑娘了?”
柳洲隐与其并辔同行,把刚刚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全告诉了裴丽山,“她机灵得很,一直称呼公子,我怕是已经暴露了……再说吧,至少目前她还能帮咱们。我过几日要去凌云观为太子祈福,接下来全靠你。”
“柳帅放心,我一定从他们嘴里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