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出发。
白霜月不记得自己在路上颠簸了几个时辰,她偷偷撩开头帘向轿子外看了几回,窗外的景色随着路途一直改变着,从八街九陌到荒山野外,最后行到了极尽繁盛的京城中心。
望着整条街错落有致的琼台玉宇,白霜月没忍住小声问了跟着轿子随行的浑言一句:“首辅的府邸在这里?”
“正是。”浑言笑眯眯回答,说着,向两旁指了指,“这里靠近皇城脚下,天子护佑,是整座京城最为繁华的地带。”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白姑娘喜欢这里哪栋楼?”
“这......”白霜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斟酌道,“首辅的住所自然就是最好之地,更何况此般奢侈之地,岂是我能随意选择的?”
听到白霜月的回答,浑言却突然笑了起来,圆眼笑作了一道缝:“你若是喜欢哪栋楼,随意挑选便罢,你目所能及少半楼都在首辅名下,更何况以首辅大人在这城中的权力地位,想买下未来娘子喜欢的楼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白霜月:“......”什么娘子?她这还没嫁给首辅,倒先拿她打趣起来了?
她索性关上窗帘,不再说话,只留下轿外浑言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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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约莫二刻,帘外天色已暮霭沉沉,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新娘到,下轿——”
熟悉的唢呐和吆喝夹杂着喧闹人声再次响起,花轿门帘被随行的侍女撩开,红色毛席顺着轿底一直延伸到尽头。
一直端坐在轿上四肢活动被限制,白霜月只觉腰酸背痛浑身僵硬,她颤颤巍巍整理好头帘下轿,却不曾想脚下虚浮踉跄几步,作势便向前倒去。
就在她大惊失色以为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头抢地时,却意外落入了一个满是草木香气的宽阔怀抱。
白霜月下意识想起身挣脱,但那人却拉着手拽回,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吧?”
这声音中莫名的熟悉感让白霜月浑身一颤,她透过头帘下的缝隙看去,只见抱着自己那人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有力,理应是个体型颀长的男子。再往上看去,便瞧见拿绣着金色花纹的红袖和衣带上系着的红色绣球。
这是——自己的未来郎君,首辅陆暮知?!
白霜月心中颇为震惊,一时之间忘了分辨那熟悉从何而来,颤声回答:“没事。”
眼前那人似是轻声笑了,随后便将白霜月的左手挽上自己右臂,压低声音道:“下一步是拜堂成亲,你可得走仔细些,莫要再平地摔跤了。”
“......是。”白霜月又羞又怕,却又脚下绵软无力,只能紧挽着首辅的胳膊借力上前,随着他的步子走着。
这一路虽走得平稳,却心乱如麻,这是她除那茶楼公子外第一次与陌生男子有接触,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陆暮知身上的清新味道一直萦绕在鼻尖,体温顺着手臂传到全身,教白霜月的四肢百骸都滚烫起来。
在这样的煎熬之下过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前堂。司仪的吆喝响起:“新郎新娘到,行三跪九叩之礼——”
白霜月听到耳边传来陆暮知的耳语:“不必紧张,拜完堂就可以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司仪便再次高喝:
“一拜天地——”
白霜月虽紧张,但是曾学过的拜堂礼仪并没有忘,她随着陆暮知的动作缓慢转身,朝着黄天厚土三叩。
“二拜高堂——”
再次转身,朝着堂内三叩。
即将行到夫妻对拜之礼,两人相对而站,白霜月始终低着头,目光触及首辅官服下摆时,看到一模白色流苏从对方左侧腰间垂下,应当是随身佩戴的玉珰流苏。
“夫妻对拜——”
最后一声吆喝起,白霜月缓缓弯腰鞠躬,起身抬眸之际,视线中却落入一块弦月样式的玉珰。那玉珰颜色纯白,温婉如水,系在腰间本应正衬玉珰主人身份,此刻却在大红婚袍的衬托下显得甚是突兀。
白霜月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临别之时送给茶楼公子的玉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