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吕乐并非主谋,背后定然有掌控之人,然其死不招认,志仁亦十分头疼,打算将其移往刑部审议。在公函发往刑部后,志仁始终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亲往大牢提问吕乐。敬廷见吕乐嘴硬,罔加刑罚以无济于事,便对他说道:“我知此事你定然不是主谋,且背后主谋,定然权势滔天!”
吕乐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既然所犯被尔等擒获,姑且愿以死抵罪。”
志仁道:“《大明律》有律令,凡私藏、铸、贩军备兵器甲胄者,皆以谋反罪论处,累积九族。难道你不曾听闻?”
吕乐道:“既然犯下此罪,我认罚便是!”
志仁道:“私通倭寇,罪加一等!”
吕乐道:“自做这门生意的时候,便想过此遭,好在我自小便是个孤儿,无所牵挂,倒不惧被诛九族!”
志仁道:“你竟不知凡收养者且以亲生父母所累?”
吕乐有些慌张,随后故作镇定道:“我养父母早已去世,族人至今都不知何处去寻了!”
志仁道:“不妨你费心,这个我们自然会查清楚!私贩甲胄可是重罪,且你将甲胄贩与倭人,那倭人掠杀了多少大明子民你不曾听过?”
吕乐不语,志仁又道:“我知你并非主谋,只要你供出所使,我定会保全你的家人,仅以与倭人贩私论处。”
吕乐依旧不语,志仁见状,拿出一叠汇票来,此正是永宁钱庄汇票,署名皆为吕乐。吕乐见状,顿时慌张不已,说道:“大人说话可算数?会保全我的家人?”
志仁道:“倘若你不是主谋,则定然不会以主谋论罪定罚,你勿需担忧。”
吕乐见汇票已然出现在志仁手中,必然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便只得从实招来。原来吕乐亦只是受人所托,这甲胄并非其私铸之物,乃从兵部流出。吕乐一共贩出甲胄五十副,皆受兵部右侍郎严世清之堂弟严世冲所托,藏于商货之中,贩与一伙乔装倭人,每副甲胄,均得酬金纹银五十两。志仁大震,此严世清与严世冲皆乃严嵩亲侄子,严世清为兵部右侍郎,而严世冲并未考取功名,便一直闲置在家,无所事事。严嵩平素对严世冲略有关照,所以其为人非常嚣张跋扈,积于之前对严嵩的愤恨,志仁将此事告知总督朱常治,随即前往锁拿严世冲。怎料严世冲嚣张惯了,凭兵士上门,严世冲竟怂恿家丁将兵士打了出来,志仁见状,急忙寻求直隶总督朱常治援助,朱常治携虎卫营前往。严世冲见状,竟然手持火铳与明军对峙,也不知是谁的火铳走火,吓了严世冲一跳,随即胡乱开枪,严世冲竟被虎卫营当场击杀。
见事情不妙,志仁赶忙叫停,但为时已晚,严世冲竟被射得同筛子一般,其余家丁也尽被打死。犯人还未过堂审问便被袭杀,且被袭杀之人是严嵩的侄子,志仁将来定然会大祸临头。
远在新都的黄萍听说此事,当即痛哭流涕,随后连夜前往杨氏祠堂,跪在先祖灵位前不肯起来,哭泣道:“严嵩现在为内阁首辅,早已权势滔天,志仁竟数次得罪于他,如今竟然误杀了他的亲侄子,杨家怕是会大祸临头啊!”说罢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杨青与同仁远在云南,志仁得罪了严嵩,家中还有几位幼子,近些年遭遇,早已让杨家耗尽家资,入不敷出了。如今的黄萍,已然辞退了大部分下人,又卖掉了许多田产,苦苦支撑着杨家,不至于杨家分散。但而今黄萍已四十七岁,早已没了当年的美貌,留下的只剩满头灰白银发,额前深深刻痕。黄萍不再有如此多的精力,来照顾杨家人,虽宁仁、兴仁、资仁均近已成人,但黄萍不敢让他们入仕,便一直让他们在祠堂读书。
虽说志仁误杀严世冲,他并没有过错,但这也彻底惹恼了严嵩,他不再想着拉拢志仁,而是开始想尽办法针对志仁。果然,不出多久,杨志仁便被调到了湖北任湖广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