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玉屏气凝神,听到院门也被人打开后再关上。
她长舒一口气,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直捂着身旁之人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动作间把被子也一并带起来了。
段灵均的脸跟着露出来,他慢吞吞地撑起身,头发在被窝里蹭得乱糟糟的,脸也被闷得红成了一片。
他下意识摸了摸嘴唇,脸侧还残留着几点细微指痕。
罪魁祸首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唇,藏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搓了搓,似乎还有温热的呼吸停留在指尖。
她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怕你不小心搞出动静嘛!”
段灵均垂下手,没有丝毫想要控诉的意思,倒显得她的解释是在欲盖弥彰了。
直觉告诉李勤玉,多说多错,她干脆悻悻地闭上嘴。
她细细琢磨了一下,段灵均若真是替那边通风报信的探子,昨夜就该去回复消息了,那丫鬟也没必要大清早再来查验她是否已经接受了段征的这份“大礼”。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实在是没那个耍心眼的本事,猜来猜去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早知道昨夜就把他赶走了事。
她眼神中带着怨念,直直盯着那张面容姣好的脸。
段灵均低垂着双眸,轻声道:“不论姑娘是否相信,在下是真心感谢昨夜姑娘慷慨相救一事。”
李勤玉盘起腿,也顾不上二人如今衣衫不整的模样,反正方才一个被窝都躺过了。
她侧身面向他,语气生硬道:“我也不管你信不信,太守府不是我上赶着来的,是段征找上我,让我来救人的。”
黑发遮挡住了段灵均对着她的那一侧脸,导致两人并不会有视线交汇。
李勤玉眼神飘忽,继续编道:“东襄王的势力我也惹不起,所以我与你的处境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人鱼肉罢了。”
想到段灵均昨夜那番剖白,若真是实话,她这般说辞和在他伤口上撒盐似乎无甚区别。
她抿了抿唇,在心中为自己辩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毕竟不是圣人,危急关头不可随便轻信他人。”
段灵均抬头朝她看过来,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眼里一片澄澈,他点头宽慰她道:“李姑娘有悬壶济世之能,东襄王和段征不会无端同你交恶,姑娘不必担忧。”
李勤玉被那个笑容晃了晃神,心里越发有负罪感。她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撩了撩眼前的发丝,顺势也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一阵沉默之后。
她抓了抓头发,准备收拾一下后就起身,看了眼段灵均披散着满头青丝的模样,不知怎的动作顿了一下。
原本绾发的手停了下来,她手一松,成型的发髻便散了。她重新捋了捋长发,用头绳将所有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然后她伸手在床上摸索了一下,把先前随手扔在枕边的那根簪子拾起来,在手中转了一圈后递到段灵均眼前。
“你需要这个吗?”她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
细细长长的一根木簪,样式简单,是她闲来无事时折了根梨木枝打磨出来的。
段灵均先是愣住,然后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那根簪子。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轻道了声“多谢”,伸手接了过去。
李勤玉将注意力从他白玉般的修长手指上收回来,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
她一边整理着衣带,一边看段灵均将垂落的发丝拢在一起,然后将全部头发用那根梨木簪簪在脑后。
没有了头发的遮挡,那张俊秀的脸更吸引人视线了,举手投足间,整个人都透露出浓浓的书卷气。
李勤玉啧啧称奇,同样的簪子插在她头上怎么就没这效果呢。
“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找身衣服来。”
她穿戴整齐后,伸了个懒腰,接着道:“我还要在太守府待几日,免得东襄王的伤情又出什么差错。”
“你......”她迟疑了一下,有些拿不准主意。
放在身边她还是不放心,她避开段灵均看过来的视线,小声道:“回头衣服送来了,你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经此一夜后,你爹那边,应当不会过多为难你。”
她一直咬定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单纯,除了“心善”救了他一把,别的也没落下什么把柄。
以防意外,还是一拍两散为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段灵均早晨那番怀疑她的话,她原本还想着多留对方几日,既是掩人耳目,此外也确实还带着几分怜悯在其中。
半晌,一声“好”才从床铺的方向传来。
李勤玉心里还是很不自在,便也没有抬头看他,干脆转身朝正厅走去。
她坐在桌边,就着微弱的天光,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医书。
屋里面也一直没有动静。
天色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