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耸峙,碧水环抱。
富春山外绕着富春江,大雪过后,一片白茫茫,正是“薄云断绝西风紧,鹤鸣远岫霜林锦”。
这些天,山脚下的雪积了几米厚,人一走过去便被埋住了。
河朔盟带着其余五派在山脚下铲出一条小径来,直通到阵前。
澄清的江水照出梁香主的身影。
梁复一身藏青色长袍,身姿起落,在江面上拨开水纹,如鸿雁点水。
江岸边站着数百人,隔岸相望,连声喝彩。
“昔年清口之战,朱温兵甲南下,梁香主带人驻守徐州,以几千兵马拖住朱温几万兵力,一举击溃。他与一众兄弟过江北归之时,路上下起了鹅毛大雪,梁香主大叹‘昔去花如雪,归来雪似花’,合当时之情,便创了这‘飞花碎玉’的轻功。”
昔年的梁复少年意气,又立大功,可谓春风得意。
而如今又将升任卢龙舵主,再纵步江上,恍若与少时重逢,自是行云流水。
见他身姿,潇洒灵动,步法纵空而起,侧身一翻,稳稳地立在岸上。
在场众人无不叹服。
“梁香主的轻功真是让我等不可望其项背啊。”说这话的是南海十三舵中的一位长老。
此人的年纪、资历皆在他之上,梁复不敢应承,面上带笑,“比之贵派的水上漂,梁某只是小巧。只可惜鱼舵主身体抱恙,若是他的病情缓和,能一睹贵派绝技,才是梁某三生有幸。”
白长老笑着附和,听他提起了鱼盈山,脸上也颇有忧虑之色。他们一路自南海来,路上水土不服,病倒的弟子确实不少。没想到好不容易到了杭州,鱼盈山却突然病倒。这病来的凶猛,正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香主!香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青衣打扮的河朔盟弟子自内山的路急急冲过来。
梁复认出这群人是在东山开路的,赶忙上前。
白长老立在他身后,见了这群人来,脸上显出忧虑之色。倘若这个时候山路大开,那抢夺《太玄经》的胜算就不在他们手里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几十个弟子喜形于色,“香主,上山的几条路都已经清出来了。”
梁复一拍其肩膀,“好!这几日雪已经停了,告诉各位兄弟,整肃行装,不日上山。”
白长老听了这话,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只不过,此刻比他更为忧心的大有人在。
自六大派几位大人物到此,整座富春山的戒备森严了起来,徐姹白日里要跟着六大派的弟子上山铲路,夜里还要偷摸着上山铲她那一条半月前挖出来的羊肠小道。
一连十多天过去,她已是精疲力尽、兴致缺缺。
长夜寂寥,梁复摆了大宴,伙食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徐姹单从那一顿分外富饶的咸鱼里也能尝出“不日攻山”的意味,想到了她那条还未清开的小道,额头突突地跳个不停。
夜里,她提着铲子上了山。
月气清极,山涧大凉。
清朗的月光静静地照过山间,青松落木的婆娑黑影落在脚下。
“吱吱……”
耳边的蝉叫个不停。
不对。
冬天怎么会有蝉鸣?
徐姹打了个激灵,停下脚步蹲下来,把自己隐在灌木丛中。
那只“蝉”的叫唤声渐渐停息。
听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估摸着不止一人。
她敛声屏气,目光幽幽地落在那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上。
前面那人开口了,“殷左使,这些年你在南海十三舵的所作所为教主都看在眼里,你为教中鞠躬尽瘁,等拿到了《太玄经》,便是教中第一大功臣。”
徐姹一惊,这山上除她以外,竟然还有一拨人混在六大派之中。
她细细去看,那人背对着她,隐隐约约的月光下,可见其衣衫上画的是弥勒之像。
是魔教!
魔教以弥勒为尊。
弥勒佛,主未来之世界。
昔年武则天以周代唐,也是以弥勒佛自比。
“长老慎言。”
后面那人一开口,徐姹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就是近来带病卧床的舵主鱼盈山。
此刻他的脸隐在玄衣之下,可从影子上看去,正好能够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那把折扇。
徐姹只觉得他胆大非常,出来与人幽会也不做乔装打扮,可转眼一想,如此不多作掩饰,或许正说明其人对夺取《太玄经》已稳操胜券。
鱼盈山的话里却透露着谨慎,“今时今日尚未功成,不必谈这些虚无缥缈之事。”
言外之意,让他快说正事。
那长老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依照左使吩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