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明棠现在啥也不相干,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想窝在只有她一人的小房子里。
萧秉然打开了房子的盖子,她想打萧秉然。
萧秉然朝她伸出手,她却是一点也不想握。她想把那竹筐子盖上,自己再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
就像以往所熟悉的数次那样,在这个世界不知名的角落,寂静和无声吞噬她的害怕和仓皇,浓烈的无助被自己慢慢消融,重新筑起一副不算坚硬的外壳后,再从这个角落走出。
可萧秉然打扰了她,李明棠感到生气,她看着他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莫名感觉到陌生,顿视半晌,最终有点不太熟练的、迟缓而又僵硬的递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李明棠以前见过萧秉然,在皇兄的书房内,在帝京的琼楼玉阁间,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萧秉然。
帝京的萧秉然总是离众人很远,即使是她皇兄,与他有共同理想和抱负的君王,也不敢轻易地对待他。
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总是很严肃,在最盛大的宴会上,神情也比常人要淡漠许多,似乎多惊艳的景象都不能引起他的波澜。
李明棠握着他的手,却感觉与以往她所见到的萧秉然有些不同,他的手掌很宽,很厚实,同时指骨间也有一种遒劲的美感,粗糙的温暖从他指腹间透入,将李明棠的手显得冰凉。
没握多久,萧秉然便将她抱起,他的神情很松散,肢体也保有一定的、适当的距离,没有让李明棠感觉到任何一点不轨的意图。
李明棠静静的看着他,她想到很久以前,萧秉然在帝京王侯中,给大家共同留下的一次烙印。
是哪位国公伯爵办的宴李明棠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高大红台上歌舞正兴,王公贵族各个紫袍金带言笑晏晏,萧秉然从中匆匆走过,黑衣素履,不经意间卸下了平日伪装的严肃沉稳,整个人神采飞扬,倾城歌舞黯然失色。
李明棠觉得这人好可怕,他藏得好深。
萧秉然把她放到房内的卧榻上,发现她还在掉眼泪,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想走,腿却挪不开步子。
站在屋内堂中央,看起来有些呆地看着她。
李明棠的喜服早已换下,现在除了头发,全身上下都是雪白的,一双墨瞳噙着泪,晶莹剔透,很像萧秉然之前因竹筐遇到的那只漂亮小狐狸。
他觉得自己作为北军的顶梁柱,应该问问这个当事人,八千将士去哪了。
但是李明棠一到床上后就不再看他了,低头四处找了找被子,顺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把被子裹紧自己的周围,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萧秉然说了句:“出去。”
听着很软,如果不答应,可能又要掉眼泪。
萧秉然觉得自己应该问问的,因为后续战略已经安排好,那八千将士如果还在草原人手中,他们的将军就算把草原人灭干净了,他也难以感到安心。
“出去。”又是一声低低软软催促。
好吧,萧秉然转身,有点难以心安地劝自己,他也可以自己查,走出了门外。
7.
萧秉然一出门,就看到了在外等候的将军江承安。
江承安和一众将士站在院子的篱笆外,苏卓一已经走了。
看见萧秉然出来,他停止了朝内张望,收敛好奇心,欲盖弥彰着严肃起表情:“先生,有两个消息。”
萧秉然没说话,神情很寡淡。
江将军低头,继续禀报道:“有人在大营周围发现了我军八千将士的踪迹。”说罢,抬头望了萧秉然一眼,见他没反应,若有所思地又觑了那小屋一眼。
听士兵来报,有一个女人逃亡来到了先生的小院,女人很漂亮,先生在里面呆了很久。
那难道不是公主吗?
既然是公主,先生为何不问问公主发生了什么?
他没敢问,继续说下去:“还有一个消息…”
“报!”江承安被急急忙忙跑来的将士打断了。
小将抬头看了看萧、江二人,见二位大人正在议事,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自己这消息也不算紧急,于是停顿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讲。”江承安说。
“我军在西南方向发现了草原人的另一对军马。”小将这才说。
“有多少人。”江承安问。
“百余精锐。”小将抬头,眼里隐隐约约跃动着熊熊烈火,从月余前的故意忍让到结亲前的八千被俘将士,明里的、暗里的同伴的牺牲…
百余精锐而已,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
“都处理掉吧。”萧秉然轻轻笑了笑,他没想让卓绰可汗暴毙,只是使了些手段让能够把可汗气得不省人事的事浮出水面而已。
没想到恶有恶报,恶人承受不了自己的恶果,离这个世界而去了。
也好,他这半年不算白费。
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