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兮坐在破旧的大巴上，感觉五脏六腑都颠到嗓子眼里。
前一天她还在H市、跟着光鲜亮丽大明星做都市丽人，怎么今天就辗转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里……
哦对，梁培我。
都怪他！
他那心心念念的电影好不容易攒好局，迫不及待地就联系拍摄地点、把黄嘉南运去了山沟沟。
昨天早上闻兮打着呵欠、端着咖啡上班，发现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订好机票，旁边站着苦哈哈的萱萱，就等她了。
瞌睡虫瞬间跑光，闻兮目瞪口呆地瞧着兴奋过头的黄嘉南，疑惑这大少爷什么时候学会自己订机票了。
打工人的命令是服从，她光速回家收拾好行李出发。
飞机落地后，他们这旅途才刚刚开始。
从机场坐大巴去赶绿皮车，没有卧铺只有硬卧，凌晨四点下车后饿着肚子等大巴首班车，坐完大巴再等小巴。
他们现在就在小巴上。
你尝过饿得要死但是特别想吐的感觉吗？
闻兮和萱萱被这一路的颠簸搞得死去活来，她有气无力地问梁培我：“梁导，你这剧组怎么连个房车都没有？接送的保姆车也没有？咱们合同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好的。”
梁培我理直气壮：“你合同上是这么写的，但我签了吗？”
闻兮：……
合同还真没来得及签。
业内的默认操作，演员进组前会把所有待遇，包括剧组提供什么标准的酒店房间、每天的餐补标准、房车的规格、上下班时间……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谈好，进组后几天内签约，然后分批付款。
大家基本都这么做的。
咖位不同，待遇不同。
星光传媒对不同的艺人有不同的标准，黄嘉南是独一档的标准。
之前，她把合同整理好发过去。这本来就是文艺片，投资都拉得很困难，黄嘉南喜欢，所以片酬报得很低，其它方面也都尽量用最低的标准。
梁导和他背后的投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出过任何疑问。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都同意啊。
闻兮：“……你也没提异议啊。”
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梁培我坐她斜对面，隔着过道，狠狠拍了拍斑驳掉皮的座位：“来，我们现在来聊细节吧。”
闻兮：……聊个屁，她都快吐了。
下车再找你算账。
她说不出话来，瞪了他半晌，忽然双手握拳、拳心相对，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一下——
意思是“你个棒槌”！
梁培我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正要发作，后排传来一声浅笑。
二人同时循声望去——
是看热闹的黄嘉南。
他仰头靠着破旧的座椅，帽子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他嘴角弯弯，勾着笑。
闻兮心里窝着火——就你给这种人友情价的是吧？他得寸进尺啦！
她正要发作，手机响了——
是阿曼达。
闻兮头皮发麻。
这一路上阿曼达打了无数的电话过来，她都假装信号不好或者在飞机上，只接了寥寥几个。
和阿曼达的微信对话框里，对方发来无数感叹号，满屏的语音留言，都是59秒长。
都是来骂她和黄嘉南的。
毕竟某人自作主张，不仅没和任何人商量就发了道歉的微博，甚至还私底下联系、希望向死者家属当面道歉。
死者家属倒是不想见他，遂作罢。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擅作主张道歉了，那当时一起发声的其他艺人瞬间被架上火炉。
皇城CPF前两天看到他道歉微博的时候在网上嗷嗷地哭，说弟弟可真是个好人，扭头就把当初发声的艺人全都列了出来，挨个艾特他们道歉。艺人们想装死都难。
闻兮猜测，现在阿曼达的压力巨大，她本来根本没打算应对的。
微博上现在好多营销号的通稿，都把矛头对准曹越，说他平时辣菜黄嘉南那么来劲，怎么这种时候有空发广告博、却没空道歉呢？
一看就是阿曼达的风格——澄清不了就把水搅浑，大家一起死！
闻兮刷着账号发愁，感慨娱乐圈真是乌烟瘴气，黄嘉南道歉只为遵从本心，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正看手机叹气，后排黄嘉南忽然出声：“你在看什么？”
她循声回头，他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帽子，眼神里充满探究地看着她的背影。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他状态还好，目光矍铄；临走前剪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她坐到他身边去，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过去，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连忙坐直了上半身、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