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做样的小娘子都是说的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眼见着侯夫人神情愈发深幽,眼色犀利地看着她,恐怕已起了疑心。
孟华姝狠狠蹙起眉,正要耐了性子辩白,何晞白却也皱起眉,率先叱道:“诸位莫要妄言,坏了孟小娘子的声誉。”
此话严冷至极,斥责之意溢于言表,首当其冲对的就是乔念。
乔念根本没预料到何晞白会维护孟华姝,她脸上青白交加,手指绞着绢帕,难堪以致眨眼间眼眶内就蓄满了泪水。
就连侯夫人也一样诧异,端着茶盏的手猛然一顿,险些没放稳于桌几。
何晞白一向好性情,被侯爷叱骂其懦弱无能也是有的,何时这般语重词严过?
就连何晞白本人也没料想到。
可当他看着表妹乔念含泪委屈的模样,反而不觉自己有说错话,更无歉疚之心。
只因气氛不对,他略微和缓了些语气,向众人解释道:“我与孟小娘子于府门前偶然相遇,一道前来只因同路而已。诸位所想皆非实情,还是莫要再提了。”
或许仅有孟华姝一人是觉得理所当然的,身陷误会的两人,为自身辩解,有何不妥?
不过,何晞白急于当众撇清关系,是因为要还她清白,还是因为当真对她没有丝毫兴趣呢?抑或两者皆含?
孟华姝怀着疑问,抬眸看向何晞白。谁知二人眼神才一接触,何晞白就立即垂下了眼帘,像在躲着她。
这是何意?
华姝思索着,颇为懊悔起来,早知如此,方才与他独处时,就不因影壁前丢面子一事,而在路上待他淡淡了。
何晞白虽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但孟华姝不好当真一言不发。
她忙应和道:“阿念年纪尚轻,怕是不知熟稔是何意,才会口不择言。何郎君莫生气,别与她多计较。”
做戏谁不会呢?
华姝移步上前,挽了乔念作亲昵之态,柔声安慰:“阿念妹妹也别难过了……”
话未说完,乔念却不肯再惺惺作态,手一挥拂开她,冷笑道:“我尚有爹娘在世,用不着你费心来教我何为‘熟稔’二字。你若有闲心,不如回府好好教导自己的妹妹吧。”
随着乔念一字一句地蹦出口,孟华姝心中的弦紧绷起,她不禁暗暗咬牙。
乔念这是何意,莫非当真得知了侯府退婚的真实缘由?常府上是瞒得紧紧的,可保不准侯府这边知道原委的人究竟有多少?
侯府突然与常家退婚,早已引起了许多猜测。今日来的小娘子虽多为小官之女,但数量不少。
倘若放任乔念将常韶芸私相授受之事说出口,你一言她一语的,不知会传出怎样荒唐的流言。
听得乔念继续道:“我记着,常小娘子年纪与我一般小,可胆子却比我大了不少,明知有婚……”
侯夫人面容一凛,总算开了尊口,出言打断道:“阿念!休再胡言!”
可惜侯夫人这一声呵,对孟华姝来说稍晚了些。
她已当即抚了额角,身子软绵绵地向何晞白一倾,作晕厥状,意图因此打断乔念的肆言,顺便再诱一诱何晞白。
谁知连芝眼疾手快,孟华姝还没挨着何晞白的衣角,连芝就将她扶住了。
连芝是实实在在地担忧着华姝,丝毫没想过华姝会借此作假,见状忙喊道:“快来人呐!我家小娘子被气得晕厥了!”
“大夫在哪儿?”
因孟华姝的突然晕倒,花宴上凝滞的空气开始流转起来。
在其余人还没围上来之前,离得最近的何晞白暗暗将伸出的手收回宽袖中,略为担忧地凑近前去。
岂料他方低下头,准备细观孟华姝的面色,正巧碰见孟华姝将双眼睁开一条细缝,向身边的芦雪和连芝示意。
就在孟华姝终于得到了芦雪和连芝的反馈,准备闭眼之时,她的视线与何晞白对上了。
二人皆愣住了。
孟华姝呼吸一滞,忙闭上眼,心中连呼‘糟糕糟糕’,再怨‘他又不是大夫,围上来做什么’。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孟华姝闭着眼,其余感官尤为敏锐。何晞白的这声轻笑仿佛化成了一缕细风,拂在她耳侧,莫名地有些酥痒。
倏然间,她的手臂被略微抬起,宽袖上移,露出的腕上蒙了一层薄绢。
男子指尖温热的触感透过薄绢轻柔地覆在她腕上。是他吧,毕竟大夫没这么快赶来。可他怎么还懂医术?
孟华姝霎时觉得耳侧的风似乎拂到了腕上,脑海中亦不由浮现何晞白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很想空咽一下。
好在没多久,何晞白清润的嗓音就响起:“孟小娘子夜眠不足,加上气急才会晕厥,送去附近的雅阁内歇息片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