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注定要让舅舅失望了。
孟华姝斜睨韶芸:“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是吗?”
常韶芸瞪向孟华姝,不加掩饰地在目光中夹杂怨恨。
她咬咬唇,干脆坦言:“没错,是我借着孟华姝的名分和陶郎定情……”
“你说什么?胡闹!”
话音刚落,常阳平就怒然掀了矮几。
几上的烛台滚落于地面,被同样落地的凉茶噗地浇灭,一袅细细的黑烟眨眼消散。
常韶芸惊得后退几步,却依然斩钉截铁高声道:“我已立誓,此生非陶郎不嫁!”
一向儒雅的常阳平听得此言,气得青筋在额角猛跳,失态地喊出了声:“陶家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吗?”
而常夫人听韶芸亲口承认,泄了气瘫回榻上,怒容退去,面上显出无措的痛色来。孟华姝见状,担忧常夫人,忙移步至她身侧,搀扶住她的胳膊。
常夫人拍拍华姝的手背,泪珠先滚了下来:“芸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事态发展至此,孟华姝看着舅舅、舅母的神情,心中不由懊恼起来。
舅舅、舅母待她如待亲生女儿,方才她气得昏了头,只顾自己发泄痛快,却忘了他们的情绪会更甚。
常阳平简直焦灼到了极点,气得走到常韶芸跟前,高高举起右手。
但看到昔日掌上明珠已肿了半边面容,又吓得紧闭双眼,唇色惨白,终究下不去手。
他握拳放下,拂袖恨道:“陶家难道是好惹的吗?你这般戏弄他,可曾想过后果!”
“一边是武平侯府,一边又是陶家,哪个是常家能得罪起的?你素日乖巧,背地里竟是这般意气用事?常家都被你害惨了!”
常夫人对朝堂局势不比身在官场中的常阳平清楚,听得事及整个常家,心都停跳了几拍,忙抹了泪问道:“那陶文乐不是家在锦州吗?难道还有什么大的来头?”
华姝亦有此问。
虽说常韶芸一时糊涂,陷于情爱不顾婚约,但陶文乐亦有错,拨乱反正即可。大不了就想办法解除婚约,哪里至于如天塌一般?
“舅舅别着急,慢慢说。”
常阳平踱来踱去,望着倔强着不肯认错的韶芸一声又一声地叹气:“历年来的状元中,正儿八经的天资超世之辈有多少呢?大多靠世代相传的祖业,才有今日的成就。”
“陶家虽远在锦州,可从没与京都断了来往,权势不可小觑。陶文乐之父虽已亡故,但其母乃是永康郡主,由魏阳长公主所出。魏阳长公主,那可是官家的嫡亲姑母啊。陶文乐私下里是要称官家一声表舅的!”
“近日他来府里拜访时,言语间透露不日就会借此机举家迁来京都。常家将他家得罪了,日后在京都还怎么混得下去!”
竟是地位较之公侯更尊贵的皇亲吗?
孟华姝想起往日所见宗室子弟的做派,愈发担忧。如若陶家母子内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就真遭了。
原以为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不料常家已入困局。
孟华姝不得不放下与韶芸的争执,思量起解困的事,可眉越蹙越紧,一时也没了主意。
眼见常韶芸得了机会张口又要提议互换身份,孟华姝眼皮一跳,先一步否决。
“我与芸儿并非长年在深闺中不出,要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婚后大小宴席上一露面,即刻就会暴露。那时才是追悔莫及。”
也就陶文乐久居锦州,因科考入京不久,才会被韶芸轻易蒙骗。
若不及时想出对策,过不了多时,待他自己发现,情况就更糟了。
孟华姝思来想去,都是二选一的难题。
倘若常韶芸嫁去武平侯府,就会失信陶文乐。若常韶芸如愿嫁去陶家,又会毁了婚约将侯府得罪个彻底。
怎么两全呢?
夜渐深,屋内也随之陷入昏暗。
孟华姝就近取了盏灯,移步至四角,将其余烛灯一一点燃。
风不知从哪处钻来,拂得烛火左右摇曳,一晃一晃地映着华姝端凝的面色。
“华姝。”常阳平坐回榻上,眉眼间显出几分老态,“此事与你无干,你先回去歇着吧。”
常夫人也道:“你舅舅说得对。芸儿犯错,自有我们做爹娘的担着。只是,让你受委屈了。唉……”
孟华姝鼻子一酸,险些落了泪。
舅舅和舅母都是极好之人。
她自小在常府长大,从未受过苛待,凡是韶芸有的,她半点不缺。
爹娘留下的铺子房产、一应珠宝,舅母不但在她及笄后尽数相还,连十五年间的盈利也无一文私藏。
她早就将韶芸当成了亲妹妹,将常府当成了自家。
如今常府遇难,她怎能独善其身?
孟华姝低垂眼将烛台放下:“其实,我亦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