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天时地利,谁知颇大的动静却加速了殿主亲传弟子卞玉的出关,还恰好被他重伤了窃贼。
更叫人意外的是,那不速之客,竟是从西面来的。
长生一脉的师祖乃是千年前大中朝最骁勇善战的王无般将军,在东北边境创立此派,初意为抵抗异族之入侵。
而数百年来,从蛮北,西疆入境,不过两条路,要么过无妄峰,要么过无极关。
无极关乃朝廷重地,关隘森严,如此一来,险峻之山反倒成了可钻的空子。
故殿中人唯记一条死规,过山作乱者,杀无赦。
即便如此,历来以身试险之人仍前仆后继。
卞玉的禀报让殿内气氛降至冰点。
良久,长生吩咐:“追查之事暂且一放,今夜带人来审,若藏猫腻,格杀勿论。”
她心一番起落,结果虽凶险,却并非没有转圜之机。
身旁人先去一步,她才发现已是正午,殿外热阳罩身,使她昏痛而疲惫。
支着剑起身,高处又唤她。
“小泽——”
她与前方人皆顿步,却只有她回过身去。
“宁康四年吾救你于江湖,而后拜入我门六年,你倒是还算谨敏刻苦,可惜啊,一身羽翼未丰,骨头先硬了。”
她定定立着,猛然抬眸。
“弟子惶恐。”
“哦?这山中的师兄弟们,怕是只有你一人,不会惶恐。”
殿主懒倦地欠了口气,仿佛早已看穿她的诡计,素手一召:“观鹤,你来数数罢,你这师妹的骨头到底折了多少次,还能如此硬?”
“是,尊上。”
素来侍奉的观鹤领命,作为长生弟子之首,殿规松散,而她在众人眼中,便是规矩。
“宁康七年,褚泽师妹三更外潜夜猎,不成,棘鞭三十;五月偷随我下山采买不成,禁闭百日;十月诛杀偷渡者不成,废三成修为;宁康八年聚众斗殴输,罚出云剑谱千遍;争夺行牌败,罚扫登云万阶;九年灌醉剑老不成,剑老罚酒十坛,春夏秋冬皆犯数戒,累十六过,掌刑五十,杖五十,扫殿一年,挑水三年……”
她语气冷淡,如有戒尺度量,正欲诉说她今年罪行,殿主打断:
“偷,潜,欺,诈,拜殿未九霜,十六出逃计,小泽啊,还要她说下去么?”
她这次未刻作镇定,垂眸回忆年少葱茏,原来三年四季,风霜雨雪,她都已一一尝过,只可惜无一成功,皆是徒劳。
经年夙愿愈压愈重,可屡次挫败只能叫她愈挫愈勇。
被一眼看穿又如何,殿上人有慧眼如炬,她亦有脸皮如墙。
想着,再望去时双眼已闪着镇定。
“殿主明鉴,过往之失,弟子未逃一鞭一刑,今朝无能,亦愿担责,但望请您明察秋毫,就事论事,如此,弟子之心,虽九死无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