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浩浩荡荡的那群“人”,拾夜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
午夜子时,猎游正式开始,所有妖怪,都聚集到了长街尽头的一片广场之上。
这是一片占地极大的广场,大小约方圆十里。
广场中央一棵苍天巨树,占据了广场大部分的面积。
其树青叶紫茎,开着黑色的花朵,百刃之高不见枝丫,只有在顶端,才分出九根弯曲的树枝,其下有九条盘错的树根深深埋入地下。
如华盖一般的树冠,遮天蔽日,覆盖住了大半个广场。
树下搭建着一座高台,台上一条白色的蛟龙,此时正在翻涌飞舞。
在猩红的灯光下,那条蛟龙眼神阴鸷凶恶。明明是瑞兽的外表,却莫名给人一种诡谲恐怖的感觉。
高台下,已经挤满了肤色各异,奇奇怪怪的各路妖怪。
群妖们,显然对台上的舞龙兴趣缺缺,一个个撇着嘴打哈欠。
这时,一阵空灵诡异的乐声响起,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巨树顶端,其中一根树干上。
从影子的轮廓上,大概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身高有五六米的样子,长发一直披到脚踝,但容貌五官都藏在耀眼的白光中,让人难以看清。
刹那间,高台上的舞龙停了下来,乐声也静了下来。
片刻后,广场上便鸦雀无声。群妖纷纷跪拜,拾夜也拉着玥儿蹲下了身。
在场之中,只有澜越呆愣在原地。他仰着脖子,死死地盯着树上的那道白色身影。
这是澜越第一见到自己的姨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如今这位妖世主宰,曾是他母亲的宿敌。从他记事起,不知听说过多少关于这位姨母的传说。
澜越的母亲是个失败者,亘古以来,成王败寇。
所以,他自小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位妖世之王。
澜越想起茫茫的大雪中,母亲一去不复返,独留下他自己跟着毕方东躲西藏,甚至连出生的故乡都难再回,心中便不禁血气翻涌。
他太久没有回来过妖世,久得让他都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妖世之王的目光,一一扫过广场各个角落。
她的脸上似乎像是戴着面具,在耀眼的白光中,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就在妖世之王的目光,快要扫到澜越这边时,拾夜及时伸手,一把将他薅了下来,直接按倒在地上。
“别动。”
拾夜冷漠到极致的声音,让澜越瞬间放弃了挣扎。
肃穆的气氛,仿佛将空气都凝结。就在群妖感觉呼吸都快要断绝之时,终于听到了妖世之王身边侍从的声音。
“王命,免礼。”
得到王的许可,群妖皆松了一口气,广场上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拾夜松开了按住澜越的手,率先站起了身。
澜越感觉到压制住自己的手掌一松,也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姿势虽然不优雅,但态度却很从容。
他俊逸但略显稚嫩的脸上,神色平静,泰然自若。流露出历经岁月洗礼后的冷静与超然外物,自控和适应能力非常强。
这样一个老成,不苟言笑的少年,不能去细想他这个年纪,为何就能有如此的成熟稳重。
因为如果细想的话,能逼皎然如月,矜贵自持的少年丢掉仁善,丢掉乐观和自尊的,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拾夜就从来没有问过澜越:你以前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能如此冷血无情?
首先,澜越的个人经历,与他们之间交易无关。其次,拾夜并不是个善于关心,善于和他人交往的性格。
她对别人的喜怒和爱恨,漠不关心。因为,她早已不期待任何人的真心。
巨树上,妖世至尊的真容,几乎没人见过。只有身边长年随侍着两个侍童,代为传达王命。
但那张隐藏在似朦胧月光背后的脸,只是模糊的轮廓,都能让人觉得威严莫测。
她那双如鹰隼的眼眸里,能看透各种尔虞我诈,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永远带着戒备、审视与谋算。
子时三刻,高台之上架起一个香炉。王的侍童,抱着一只孟极走到台前。
孟极的外形类似于豹子,但体型更小,通体雪白毛色,拥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珠,似乎能够洞察周围的一切。
这种妖兽最大特点是速度快,并且非常擅长逃脱和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