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以身作则为表率,怎么能让其他水族代我受过?”
扈樱几乎想劈开面前的榆木脑袋,冷笑道:“你替她文过饰非、让她逍遥法外,又算什么表率?难道你的表率是姑息养奸吗?她谋划、教唆本是大错!她一次次犯错而逃脱受罚,所以胆子才会越来越大,行为才会越来越出格。”
“她是如何逃脱惩罚的?她是不是每次都告诉你由她去认罪,让她一个受罚?但偏偏你总是心软,顺利说服她。你如愿受罚,她如愿免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能言善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时的你还是幼童,而她已是少女。一个懵懂小儿是怎么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一个已知世事的少女的?我们差不多大,如果你真有如此巧舌,那时每次在敖仲哥哥面前与我分辩,又怎会输给我?”
话虽未高声,却也越说越厉,听得常宁心中大震:是啊,自己从来不善巧辩。她不由瞠目,呆坐在椅中,难动半分。
“《论语》有云: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你既是潘念锦好友,不应当插手这件事,做错事就该受罚,若你一直不分青红皂白地庇护她,那是损友。”
常宁喃喃道:“可是,这次,不知道会怎么处置,念锦姐姐她……”
“你放心,我听说你们东海刑司最是板正,从来都不枉不纵。盗宝未遂按律处置,以她修为应当能撑过去。”
扈樱瞧她神色,知她心中已有动摇,缓和语气道:“常宁,我二哥和你伯伯是莫逆之交,我们两家关系融洽,我们俩也年岁相当,父兄们原是希望我们成为金兰之交。我们之间,脾性相近,小时候在一处玩乐时,有争执不睦更有融洽欢笑,那些小龃龉不过是年幼无知的意气罢了,我想,我们年岁渐长后这些都能一笑而过。如今我们之间的确疏淡隔阂,那只是世事无常,千年相隔造成。”
停顿片刻,她认真地看着常宁,伸出手,缓缓道:“现在,我们有缘重聚,你可愿与我重续金兰?”
扈樱这番话说得极有技巧。
说话时,她微微向常宁倾身,显出推心置腹的诚意。言辞里既点出了两家亲近的关系,又特意重新解构小时候的关系,弱化了年幼时的不快,最后特意用了“再续”二字更是为了暗示也曾经有和睦之时。
常宁听了,抬眼回望,恰好就瞧见扈樱左额角发际处一道极浅的伤疤。
这道疤是这一世刚学步时走路不稳撞在墙角上留下的,平时散下长发时根本瞧不见,但今天,扈樱卸完妆后随手扎了个高马尾,露出了额头。巧合的是,扈樱上一世摔进石坑擦破头皮处也在左额发际附近。
常宁不由一愣神,视线落在那道疤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扈樱似是察觉,随手散了发遮住,笑得贴心,轻描淡写地解释:“我这一世已经由狐变人了,上一世的皮肉伤哪里能带来?这是我小时候自己摔的。”
扈栎曾笑语过扈樱一张嘴抹了蜜酒,若是存心哄谁,就能哄得谁晕头转向,无招架之力。
常宁果然中招,心中既愧疚以前的鲁莽又感激她的大度,视线交汇,只见对面的那双眼不避不让,真诚坦荡。她不由自主地握上那只主动递来的手:“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总存着心跟你较量,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这样通情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