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瓦舍里走出几个走路趔趄,衣衫不整的人。
小厮站在门口侍奉着。
二楼的雅间,喊了声传水。
小厮敞开嗓子回了声:“得嘞”
雅间的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皆是衣衫不整,酒气熏人。
苗心禾从酒桌上爬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睛胀的要爆出来。
头上的花冠沉的要掉下来。
“三娘,醒醒酒,要回府了,一会儿阿翁找过来,你我都要完蛋。”说话的公子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襟,时不时看过来。
三娘?
苗心禾懵了,谁是三娘,这又是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她只记得,东玉观走了水,好大的火势,她还在睡觉被拉起来往外跑,后来不知道谁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她便栽倒在地上,再醒过来就是这里了。
“三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谢鸿宇以为谢之玄又在故意拖延时间,有些不高兴“谢之玄,是你求着我带你来的,要给我赔罪的,这会儿又故意拖延时间,想让阿翁骂我对不对?”
苗心禾的身体和反应还处于从大火中逃生出来的应激状态中,谢鸿宇上来拉她,被她下意识的推开。
“谢之玄你发什么疯?”谢鸿宇被推了一个趔趄,周围几个人看过来,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司柏礼见状出来打场面话:“二郎,三娘昨晚弹了半宿琵琶,又被劝着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的,我去喊小厮过来,把三娘扶下去。”
旁边几个人也附和着。
谢鸿宇脸色好了点,甩着袖子道:“不能喝下次就别跟着出来。”
苗心禾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臂弯上的披帛滑下去,她摇摇脑袋,嗓子非常难受:“现在是什么日子?”
谢鸿宇觉得她是真喝傻了:“天启十二年”
原主的记忆在此时袭来,谢之玄,礼部尚书谢殊的嫡女,母亲早亡,兄长谢之岐驻守边寨。
如今站在她面前这个是谢殊的妾生庶子,她的二哥哥谢鸿宇。
原主自母亲离世后,在家中过的很凄惨,父亲姨娘不喜欢她,唯一亲哥还出门在外常年不回来,所以谢之玄在谢家可以说除了吃喝什么都愁。
下个月是太子生辰,她想进宫参加宴会时能够穿件漂亮衣裙,便来讨好自己的二哥哥。
谢鸿宇平常就是吃喝玩乐,经常出没瓦舍教坊司,谢殊平常会压下他的开销,所以来瓦舍酒肆里吃酒时他总点不起乐工。
恰巧了,谢之玄那手琵琶出自名师,人长大的漂亮乖巧,汴京城中爱慕的公子很多,恰好他的好友司柏礼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谢鸿宇会哄着谢之玄来给她们弹琵琶助兴,弹好了他有面了,高兴了,去他娘那说两句好话,次月发月钱时,就会给谢之玄多发点。
利用着这点,谢鸿宇多次把谢之玄连哄带骗的叫出来。
苗心禾收到这些记忆时,也彻底清醒过来,她变成了尚书家不受宠的嫡女谢之玄。
天启十二年,是新历,不知道如今是谁坐在龙椅上。
东玉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回府,苗心禾能感受到原身对回府晚了之后被谢殊责骂的恐惧。
“二哥哥,我有些晕,站不稳”苗心禾决定先按原身性格先应付过去,然而本就娇气的小姐醉酒后的声音更是绵软,听起来有些像撒娇。
谢鸿宇嘴硬不想扶,但还是走过来扶住她:“麻烦”
苗心禾小声说了声:“谢谢二哥哥”
抱着琵琶借着谢鸿宇的力往外走。
旁边的司柏礼早就被那声软绵绵的“二哥哥”勾去了魂儿,站在远处傻望着谢之玄。
苗心禾好歹活过一世,江湖恩怨,情仇纠葛也都经历过,她这段时间很可能要借着谢之玄身份活下去,这个司柏礼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也许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苗心禾知道这小娘子颜正性格好,扶着谢鸿宇出门前,抱着琵琶半回头望向司柏礼,眼神软糯,等司柏礼接收到信号,然后乖巧的回过头。
犹抱琵琶半遮面。
司柏礼就彻底沦陷了。
*
马车约莫走了半刻停下来,苗心禾抱着琵琶从马车上下来。
这是谢府的后门,谢鸿宇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接应。
苗心禾跟在谢鸿宇身后,蹑手蹑脚的往府里走。
穿过院子,走到长廊,快到堂屋的地方,苗心禾听见一声咳嗽。
二人都知道完蛋了,被发现了。
谢殊不过而立之年,身高七尺,气质儒雅板正,此时站在堂屋门口,手拿戒尺,不怒自威。
谢鸿宇先吓得跪下,苗心禾站在那里不动。
谢鸿宇小心拉扯苗心禾裙角:“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