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聪明又敏感,早就察觉到她和瑶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想知道她们之间的联系,却又害怕不能用最好的模样面对瑶姬。
可她根本无需怕,没人舍得怪那颗磕磕绊绊,也要挣扎着长大的小珍珠。
瑶姬站在神像前,她云鬓轻拢,高髻上重楼子花冠不似凡品。
鲜嫩的花缀在冠上,象牙白的冠身呈现出莹润的光泽,素白玉石藏于层层叠叠的高冠中,鲛绡在冠后随风而动,如同一抹浮动的月光。
花冠极尽瑰丽,却不会夺去她的风采,一抹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在光芒中起舞,飘渺的舞姿,带着祭神的灵性。
神台上传来她空灵的低语:"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众人闭上了眼,静静聆听着她的声音,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好像唯有这一刻,他们才能得到久违的宁静。
可这种平静,没有太久,就被人打破了。
连犰跌跌撞撞地跑来,他满目的骇色,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瑶姬的身体。
"不要,"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徐琦也没想到躲在暗处的连犰会突然出现。
"哈哈哈哈……"
连犰脸上是癫狂的笑,他松开了拿剑的手,看着瑶姬的身体倒下:"只要你死了,我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瑶姬,去死吧。"
她平静地看着连犰,眼神是莫名的悲凉:"你出不去的,你看他是谁。"
连犰回头看去,一个与他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谁,滚啊,"连犰发疯般攻击着周围的人,死去的人一个个活过来,又见到长得和他一样的人,他绷紧的神经,早就不堪重负了,眼下的疯狂,更像是最后的挣扎。
东君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站在楼顶,烈阳藏住了他的面容,他传来的声音阴鸷低沉:"忘恩负义者,背叛亲族者,该当如何?"
"杀!杀!杀!"
众人群起激愤,渐渐变幻成透明的身影,一点点接近连犰,他如同被群狼围困的猎物,在惊惧中被撕扯殆尽,那些撕扯着他的人群里,还包括他自己的身影。
"谁知六亲爬上来,推倒猪羊落锅中,"徐琦嘴里说出这句话来,她像是早就料到了连犰的下场,目光转向高楼上的东君,"你还真是,说到做到。"
瑶姬倒在神台上,胸前绽放出一片血红的花,她无神的双眸仰望着东君的身影,六十六年过去,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少族长,你有没有想我啊?"
周围的嘶喊声渐渐归于沉寂,她的身影随着那句话,消弭于无形。
徐琦望着远处的东君,他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瑶姬对他说的话。
"他看起来很难过,"徐琦突然说道。
不是冷漠,而是难过,徐琦一眼就看出了东君佯装的冷漠下,不愿让人看清的痛苦。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瑶姬一眼。
明明他过去每每提起瑶姬时,口吻就温柔得不像平日里的他。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旦遇到瑶姬,浑身上下就破绽百出。
烈阳当空,他迎光而立,徐琦被那光刺得双目生疼,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下一次轮回又要来临了,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他离开了高楼,地上的血迹跟着消失不见,徐琦看着没有一丝血痕的地面,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小玉,他们又出现了,"楼阁桥边再次出现透明的身影,叶致淮瞬息间明白了东君口中的轮回是什么意思。
徐琦怔怔地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他们刚才就在她眼前消失,现在又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出现她眼前,重复着之前做的事情。
凉意浸没了她的全身,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东君口中的永生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重复着轮回,永远得不到解脱,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永生吗?"
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喘息,眼前安静和乐的场景,在她眼中逐渐化作人间炼狱,他们知道吗,知道自己一遍遍重复着轮回?
被困在这里,不人不鬼地活着,这真得是他们想要的吗?
她想起神殿前,氏族人悲怆的歌谣,还有神台前,他们那份久违的安宁,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自己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她要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