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京都冬日的夜似乎格外漫长。
Cup One安静办公区。
男人坐在弧形全景落地窗前,面前的木质桌上摆着一杯未动过的咖啡,图案精致,头顶的几盏小吊灯在他周身打出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低眸正在翻看一份商务文件,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窄边带镜链的眼镜。
骨相优渥,深邃立体,左手小指套有一枚黄金尾戒,印章和戒臂上都雕刻繁复的蓝色纹路,似玫瑰,身上的黑色暗纹西装熨烫服帖,身材笔挺,领带下方的领口别有一枚复古式领针,衬得他斯文禁欲,又好像中世纪欧洲古堡中最矜贵的王子。
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走路声传来。
男人刚蹙起眉宇,对面的椅子就被拉开。
一只白皙的手递到眼前,女孩子优雅不失礼貌的开口,又裹挟着浓重的鼻音,应是感染了风寒:“你好,周公子。”
纪霆洲抬眸瞥去,面前的人儿遮的严严实实,墨镜、口罩,只有爵士帽下几缕顺长的乌发垂落在奶油粉色的羊绒大衣上。
他合了文件,唇瓣微动,女孩便收回手,把另一手的透明文件袋摆到他面前,人亦坐了下来,“合约来的路上我看了,有几处细节还是要与贵公司协商一下,明儿下午周公子若是不忙,我携律师亲自过去洽谈。”
她微顿:“那我们就依照约定?周公子不负信任,我也相信我们的恋情定能为九里楼的股市锦上添花。”
“......”
纪霆洲淡扫一眼里面内容,赫然写着【代言合同】,甲方九里楼翡翠,乙方处还是空白。
望着她,他墨瞳古井无波,骨节匀称、修长,轻轻一推,文件便回到原处,“小姐恐认错了人。”
他嗓音沉磁,清冽性感入了她的耳。
许是发烧的缘故,下车又吹了风,乔幼柠头昏脑涨的,故而怔了两秒。
太阳穴的隐隐作痛令她回神,她浅呵了一声,道:“周公子是在同我开玩笑嘛?时间地点皆是周公子而定,我准时来赴约已是拿出最大诚意,周公子就没必要演了吧?”
昨天薇姐电话里说周家还想再降代言费,可薇姐没答应,拟合同时周老爷子脸色很臭,莫非是因为这个?
空气陷入冗长的寂静。
对面望京SOHO溢彩流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繁华色彩,亦映衬着两道僵持的身影。
许久后,男人慵懒的往后靠去,双腿交叠,冷漠的气场正如外面凛冬寒夜。
一股无名之火在乔幼柠胸腔积聚,她伸手摘掉墨镜甩在桌上,发出清晰的响声,质问道:“所以,周公子是想要反悔?”
女孩是浓颜系美人,标准的鹅蛋脸,一双晶莹的狐狸眼无形中媚态勾人,现下却毫无温度,左眼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虽未摘口罩,纪霆洲也能分辨出她是谁了,瞳深了几分。
她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着他,神态举止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素闻周家人常以君子自居,一言九鼎,也不过如此嘛。周公子久居国外,不知对内娱了解多少?”
“不曾了解。”他答。
见小姑娘眉梢轻佻,盈耳的调子夹杂着似笑非笑,“是么,那我可要好心提醒周公子了,凡是我乔幼柠拒了的代言,内娱怕是没有公司再敢接,九里楼股市崩盘,已面临倒闭,唯有明星代言有一线希望救活,至于报酬,周公子想必了解过我以往代言费的报价,在周公子这儿,我已经减半,只需周公子做我一年名义上的男朋友,这样的交易难道不是周公子占尽了便宜?”
他还有什么可反悔的!
若不是桑女士逼得急,她大可不必接周家的代言。
她需要一位既能帮她对抗桑女士,又能助她退掉婚事的‘男朋友’。
而内娱这些男明星太好被拿捏了,她这漫天绯闻就没有一条成功过,京圈又无人敢同她拍,那些个纨绔见了她,就像老鼠见到猫。
又怂又油腻!
唯这周家大公子是最好的人选,处于两圈之外,心思缜密,能摸清他底细的人少之又少!
纪霆洲冷峻的轮廓没有变化,从容沉稳的姿态俨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他薄唇轻掀:“威胁是乔小姐一贯的风格吗?”
“......”
半晌,乔幼柠怒极反笑,耐心已全然耗尽,她站起来,写着条条框框的A4纸被她一把扯下,‘撕拉’,又在她手里一分为二。
“不,睚眦必报才是我的风格,周公子想毁约,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一捧纸屑如天女散花般猝不及防扬向了纪霆洲,乔幼柠拾起墨镜,转身利落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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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保姆车内,何夏用耳机听歌正嗨着,见她上来立刻扯掉了耳机,一脸喜色,“幼柠姐,这么快就完事了?”
她又望了望窗外,这才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