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亮落下来的时候,我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姜寒月站在花丛中,看着锦夏的身影消失在了森林的边缘。场景是黑白的。风吹云动,月光穿过云层的缝隙,落在了草地上,瞬间为花草染上了色彩。月光逐渐向周围扩散,直到将所有的一切都照亮了。
姜寒月追逐月光的脚步而去。
森林里散发着潮湿的泥土的气味。姜寒月穿过一片灌木丛,脚踩在软绵绵的草甸之上,敏捷而轻快地越过一片又一片水洼。不会儿,她来到了一片湖水的边缘。树的叶片延伸到湖面之上,湖水在叶片的缝隙之间闪闪发光。
月光下,锦夏的身姿秀丽挺拔,红色长发在风中缓缓浮动。这是姜寒月第一次见到锦夏红发的样子。锦夏站在湖水的中央,远远地望着她,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无限悲伤。
就像那个雪天那样,他向姜寒月伸出了手。察觉之时,姜寒月的双脚已经踩在了湖水之上。她向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着。她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她很想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拥抱。就在这时,她的脚下突然失去了支撑。
“锦夏哥哥。”
姜寒月瞬间坠入湖水,被卷入了湍急的漩涡之中。水流的冲击让她的大脑变得晕乎乎的,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压垮了。
姜寒月的身体在光怪陆离的隧道中穿梭,她的周围闪动着五颜六色的璀璨的光。一会儿垂直的下坠,一会儿平缓地前移动。各种各样的场景在姜寒月的脑海中快速地切换着。
一只白兔在草地上奔跑着。姜寒月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就是那只白兔。事实上,这只兔子正在拼尽全力地逃跑。一群身穿黑衣,背着弓箭,骑着马的人在后面追赶着。当黑衣人拉满弓之时,姜寒月看到了箭簇上燃烧着的红色火焰。“嗖”的一声,箭离开弓,姜寒月的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周围一片黑暗,空气中充斥着植物烧焦的味道,还有另外一些令人不快的气味。姜寒月的身体感到很疲倦。她想要继续这样闭着眼睛再睡一会儿。她的耳边传来了阵阵哭泣的声音。
“是谁在哭?”
哭声是如此真切,让她也跟着难过起来。姜寒月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睛。
一颗星星也没有,清瘦的月牙孤零零地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辽阔而荒凉的原野之上,只有一片黑色的灰烬。女子的头发披散着,背对着她,跪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姜寒月从灰烬中爬了起来,朝着女子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姜寒月站在离少女大概只有一米的地方,轻轻地问。
女子回过头,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她,眼泪不断从她的眼角流出来。渐渐地,眼泪变成了血。鲜血将女子的白色衣裙染红了。女子站起身来,走到姜寒月面前,扼住了她的咽喉......
“寒月,醒醒。”
“姜寒月。”
一个低沉而温柔地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从石桌上伏起身来的时候,一片火红的枫叶从她的身上轻轻滑落。姜寒月看到锦夏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锦夏哥哥,你回来啦。”
“怎么在这睡着了?”锦夏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姜寒月的身上。
“门锁着。我想你和婆婆没准儿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姜寒月望着锦夏的脸,没心没肺地笑着。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天气这么凉,你会生病的。”
“可是,我每天都想来见你。”
锦夏和红叶婆婆是在盛夏的某天突然搬到空桑山的。
这些年,空桑山的人们源源不断地乘着每月来一次的小火车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听说来了新的住户,姥姥煮了新鲜的玉米,带着姜寒月,来到了西边山坡的枫林之中。
红叶婆婆是个笑容可掬的慈祥的老婆婆。那天,当她和姥姥站在篱笆旁边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姜寒月一个人在院子里踢毽子。这时,拿着纸风筝的锦夏走进了落满了红色枫叶的院子。姜寒月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锦夏,可锦夏看起来很平静。他走到红叶婆婆和姥姥面前,问道:“姥姥,我能带着这个妹妹出去玩儿吗?”
那天,锦夏带着姜寒月来到了一片开满小黄花的山坡上。微风徐徐,他们一起放风筝,在山坡上奔跑。累了,就躺在山坡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甲虫托着笨重的身体从他们的眼前飞过。姜寒月的目光追随着甲虫,甲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不知是甲虫变大了,还是姜寒月的身体变小了。总之现在在姜寒月看来,甲虫看起来足有她的房间那么大。甲虫载着姜寒月,坠入黑暗之中。
甲虫落在了一座摇摇欲坠的高塔之上,又慢慢变小。甲虫飞走了,将姜寒月留在了锈迹斑斑的塔架之上。
姜寒月从塔架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