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乔姆酒吧。
清吧里没有什么嘈杂声音,舒缓的背景音乐托着小声的闲聊,消解一周的沉闷无趣。
“周五了,这周还没打过一个副本……明天不去的话,下周就要强制进,烦死了。”
“你们公会是大小周?好惨。我们好歹双休。”
“呵呵,我们日结,全员搬砖。”
“那还是你们会长狠,敬你。再给我们上一轮,我结账。”
酒保垂眸专心调酒,一言不发地把三个酒杯分别推到三个年轻男人面前。
酒吧里从来不缺这种对话。自从6年前无限游戏《幻夜迷藏》全球公测以来,人们就把游戏当成事业干。
玩家在游戏里成立公会,就相当于成立了一家公司。他们买卖游戏道具,买卖所有能够通过时间和精力获得的东西,业务范围无限扩大,如今甚至提供虚拟金融服务。
游戏发行方不是人类,因此公会不受人类社会规范的约束,压榨劳动力的行为至此完全失控,996屡见不鲜。社会财富彻底洗牌,不知有多少投机者凭借这种买卖功成名就。
酒保对此的看法是,人类的良心有限,想象力却无限。世界上但凡是人能想到的生意,必定都有人在做。虽然看起来荒诞,但当这种事真实发生了之后,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荒诞了。
“……听说死亡权杖今年又在扩招,那个新会长不知道又看到什么商机了。”坐在左边的男人说道。
“死亡权杖啊,”中间的男人眯眼望着酒柜,目光并未聚焦在具体的某一瓶酒上,“是我当年的梦中情会。”
“毕竟是流浪判官一手创办的,谁不想去呢。”坐在最右的男人趴在了桌上,慵懒地答道,“但是现在好了,流浪判官一走,公会的好名声一点儿没剩下。他们的新会长实在……”
三个人不说话了,各自沉默地喝自己的酒。
酒保同样沉默地离开,走向吧台靠墙的一端,给孤身坐在墙边的客人端上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
酒保把酒杯推到客人眼前。对方戴宽檐的帽子,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酒保低声说道:“On the house.”(“免费的。”)
客人闻言,端起酒杯向酒保致意,唇边勾起一个微笑:“To The Scepter.”(“致死亡权杖。”)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符凝雨再次低下头,顺手压低了帽檐。她把玩着酒杯里的吸管,搅动一杯带冰块的红色。
这是她和酒保打赌赢来的特调血腥玛丽。
她说,只要她在酒吧里待够半小时,就一定会遇见至少一个人提起死亡权杖。酒保不服,半是惋惜地调侃过去的第一公会如今夕阳日暮,肯定不至于那么有名。
于是符凝雨点一杯酒,优哉游哉地等了十分钟,等来了自己的胜利。
符凝雨慢悠悠地喝完这杯血腥玛丽,起身离开乔姆酒吧。
酒保等到她出了门,才去收她的酒杯。
厚底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酒保打开看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将它收进口袋,离开墙边。
走出酒吧,转过一个街角就是人潮汹涌。符凝雨裹紧外套,两步隐匿在人流之中。
纸条孤零零地藏在酒保的口袋里,上面只有一句话:
“It\''s time.”(“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