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彩离开心潭岛的第二日,心潭岛的氛围有些紧张。
很多修士还沉浸在这场巨变中,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了被暗修保护的对象,还差点变成待宰的羔羊。
天镜的异常状态使得封闭的心潭岛灵压极高,有很多修士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更有甚者开始吐血。不分昼夜镇压缝隙处的师又槐等人更是难捱,浑身灵力都处在暴动的边缘。
有个越绝谷的修士忿忿不平,“那些暗修不过是侥幸得了寒雀仙的青眼,说实话,换我们来做定能更加出彩。”
他旁边的修士嗤道,“老兄,若我没有看错,仙上与心潭岛那老头对峙时,您可是吓得连腿都直不起来。”
经此一遭,许多修士对暗修有了改观。人群里竟然出现了为暗修打抱不平的声音,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领头的暗修,屁大点年纪,给寒雀仙端洗脚水都不配。也能鸡犬升天,还敢指挥我等。”
听见挑衅言语的令朝没有争辩,只是冷冷一撇。那口出不逊的修士就从天灵盖凉到脚底板。
没天理啊!那个孩子,竟然是化神境。
这是什么化神多如狗的乱世啊!
这名体修应该庆幸,他没有说寒雀仙的坏话,否则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
“可气运这东西,本就是修士道途的一部分啊。再说,你又没见过人家吃的苦……”
“承了人家的恩,却口出恶言,小心沾上因果,往后道途不顺呐。”
“形势还不明朗的时候,这些小娃娃就敢听从寒雀仙的调遣,不畏神陨形销,老身汗颜。”
众人七嘴八舌地为暗修撑腰。
修士都是眼明心亮的,何谓道义,何谓大势所趋,总归看得分明。
很多暗修看到这一幕,深深低下头。
对于修士漫长的一生而言,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不过是半大的娃娃。为了道途,辗转于唾弃谩骂之中,上下浮沉数次问道而不得解。
令朝一时怔怔。
红月节那天,仙上曾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原来此刻,正是她早已为他许下的承诺。
令朝突然抹了把脸。
天空有雨丝飘落。
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下雨了。”
令朝远离人群,肩膀忽然塌下去,将头埋在臂弯里一抖一抖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角落里。
第三日,佚彩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阵,传音给温凌。
“凌儿师姐,你兄长的新身体已经造好了,我们从昆仑宫出来,你要不要来接?顺便,有个不听话的畜牲,你一定想亲手宰了它。”
“我已在心魔幻境中知晓了前尘因果,我担心这一次……”温凌有些犹豫。
温凌听见佚彩忽然笑了。
“谁说重蹈覆辙就一定是一件坏事?这一次,我在命运的终点等你。”
听她这样说,温凌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好像无数的分岔路口里,她跌跌撞撞,只是为了能在终点遇见她。
“勇敢的人理应得到命运的嘉奖。”佚彩像变出一根绑着蝴蝶结的棒棒糖那样,隔着法阵将一缕真火送到温凌手中。
在佚彩眼里,冥火巨兽就像长了腿的宝藏,浑身上下都是资源,需要充分利用起来。将这一缕真火送给温凌,到时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岂不有趣?
等温凌炼化这缕真火时,周身的气场都发生了改变,红衣飘飞翩若惊鸿。她手里托着无形真火,嘴角噙着笑俯视天道,“这是寒雀仙托我带来的礼,可以淬骨锻体,也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天道的五官被烧化,看不出轮廓,神魂也一并被烧灼,因模样太过骇人,被人盖上了一块白布。
第四日,不少修士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桑梦秋眼中布满血丝,止洲唇色苍白,想必也不好受。令朝像个游魂飘来飘去。
承受最多的当属师又槐,他的身形越来越浅了。
连温凌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阁主,你还撑得住么?”
师又槐摇了摇头,“比起越绝谷修行之苦,算不得什么。答应了寒雀仙的五日,少一刻都不作数。”
今日,是和温凌约定好破开炎池禁制的日子。刚被佚彩放下来的赵长老连滚带爬地躲进禁地角落,生怕误伤了自己。
佚彩和温渌并肩而立,陆画漪躲在她的袖子里。别看温渌现在站得人模人样,前几天为了适应这具身躯,可是出了不少洋相。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就算天镜崩毁,你我神形俱灭,天地万物总是要归于一处的。”温渌盯着她笑。
他这一世命途坎坷,但行至此处,无论终局如何,倒也不枉此生。
佚彩忍不住调侃,“你现在倒有些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