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开场,双方才再次碰面。
堂前的楹联还是那句熟悉的诗。
千桑落叶梦秋尽,百雀登枝盼夏归。
据说是某个新郎官力排众议,拒绝了花好月圆百年好合等祝词,执意换的,还被卖布匹的刘叔嘲讽了太标新立异。
所谓“婚礼”,晨迎昏行,月上中天才开宴会不会晚了一点。怪异的念头在佚彩心中一晃而过。
街坊四邻对她的热情不似作假,为她张罗的架势不亚于送自家亲女儿出嫁。
说是拜天地,并没有见到双方的亲眷。他们对着行礼的,是一排牌位。
如今,这天地也拜了,宾客也离开了,就是不见任务完成的迹象。
桑梦秋撇过头,从床上伸手摸了一把干果,剥好了盛在小碗里递过来,一双星眸溢满情意。
四目相对,桑梦秋率先移开视线。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又邀功似的将一盘点心推到佚彩面前,“我从宴席上偷拿的。”
两个人吃了点锦被上的干果,顿觉喉咙干渴,找来找去只有一对红线拴着的葫芦里盛着点酒。
桑梦秋举着两瓣葫芦对着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有这个了,将就将就。”
桑梦秋很快沉浸到角色里,向佚彩致意:“苦瓠为盏,甘泉为酿。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我敬娘子。”
佚彩亦应和道:“风雨同舟,苦乐共尝。我亦满饮此杯。”
手臂相交,喜袍摩挲,与君合卺。
桑梦秋一时恍惚,今时今日,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求的。若是这样的幻境能够长留,他甘愿舍弃仙道长生,做一世凡胎。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真假又有什么干系。
桑梦秋俯身饮酒时,听见佚彩小声嘀咕:
“喝了这碗酒,咱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得配合我做任务。”
桑梦秋感到很受伤,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跟她喝交杯酒,心里小鹿乱撞,对方满脑子都是任务。
她不会觉得这杯酒是在结义吧,不会吧。
佚彩抿了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拧着眉喝完整杯酒,好在酒杯不大。
任务还是没动静。
佚彩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还真得和桑梦秋这家伙大被同眠。
酒意上涌,佚彩的视线有些模糊,落入一团绛红色的云。
桑梦秋打横抱起佚彩放在床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果然还是见不得你皱眉。”
烛火摇曳,隐藏在床尾的锁链像一只蛰伏的银蟒,被主人扯落丢弃。
他为她盖好被子卸去钗环,虔诚地轻吻她的眉心,低声唤她娘子。
一声一声,像完成某种潜藏于心的夙愿。尽管眼前人已经睡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或许也只有她睡着了,桑梦秋才敢这样毫无保留地倾吐自己的爱意。一旦再进一步,将一切挑明,他知道,只会满盘皆输。
但此刻,她是他桑梦秋的娘子,哪怕借了旁人的身份,哪怕只一晌幻梦。
桑梦秋今日与心魔对垒受了不轻的伤,融合心魔也要耗费心神。马不停蹄地布置婚宴却没给他调息疗伤的空余,再加上一整天都过度兴奋,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已是强弩之末。
桑梦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正在熟睡的佚彩反而睁开了眼睛。
她翻了个白眼,夸桑梦秋细致吧,他连胭脂都没给擦,嫌他粗心呢,人家连手镯子都给摘下来了。
要是桑梦秋这会儿清醒着,估计要申辩:他是真没看出来佚彩搽了胭脂。
佚彩跨过倒在床头的桑梦秋,翻身下床。佚彩撤回了部分监视天道的神识,现在精神倍儿棒,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倒头就睡的咸鱼小师妹了。
佚彩拣起被桑梦秋扔掉的锁链量了一下,刚好符合她四肢的尺寸。再看桑梦秋,此刻舒舒服服躺在床头。(其实是晕死过去)
看来桑梦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佚彩怒从心头起,走上前去对着桑梦秋的伤口狠狠拍了一巴掌,把桑梦秋打醒了。
桑梦秋浑身一抖,睁眼就看见佚彩满脸担忧地询问:“你是疼醒了吗,伤口要不要紧?”
桑梦秋无奈,伤口由内而外疼,和从外往里疼,他还是分得清的,但他不能说,还要满脸感动地握住佚彩的手。
“多谢娘子记挂。”
拍醒了桑梦秋之后,佚彩就打算睡了,睡之前还不忘特意捣乱。
“晚安,夫君。”
四个字掀起惊涛骇浪,将某位见过大世面的殿主轻松拿捏于股掌之间。
这一招虽然很可耻,但是有奇效。桑梦秋确实失眠了大半宿,鸡都叫了才堪堪闭眼,差点没热血冲脑,爆体而亡。
相较于佚彩桑梦秋这边的鸳鸯帐暖,岁月静好,师又槐这边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