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那山上不得!上面都是活佛啊!得罪不起!唉,您慢一点啊!”
长安城郊,骏马奔驰,少年握缰扬鞭,白衣飘飘,神采飞扬。
后面,却有两名满脸焦急之色的武士徒步而行,大步流星,一步一丈,竟是半点也不弱于骏马。
这三人一马便这般在直道疾驰而过,风驰电掣。沿途之人见之,不由啧啧称奇。
一辆大车上,沉稳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问道:“这是哪家儿郎?看他的两位护卫身手不凡,必不是平凡人家。”
“回禀塞爷,此人是那位陈翰林的独子,名为陈祎,其外祖更是凌烟阁名臣。此子籍于洛阳,据说自幼聪慧,乃是长安有名的神童。他十岁时,就博览群书,为今上所知,曾赞三次,说是陈家藏着大才!”
“原来是陈翰林之子,那陈翰林文武皆状元,乃是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难怪这少年如此神异,气运绵长。”男子收回目光,视线扫过周围,见得不少僧人,其所过之处,人人行礼,叩拜作揖不绝,不觉叹了口气,“速速赶路吧。”
这边,大车缓缓驶入长安城,那边骏马急急奔驰,转眼就到了一片小山跟前,那山脚、山腰、山顶上处处皆是佛寺,恢弘庄严,有一股肃穆之意散发出来,即便离着还有距离,少年陈祎亦能感觉得到。
只是,此刻他心中升起的却不是向佛之念,反而是一股怒意,于是扬鞭指着一众佛寺道:“这些佛院平日里占山占田,不纳税、不服役也就罢了,如今还妖言惑众,对母亲说我乃是夭折之相,唯有奉佛,方可长寿,诱得母亲日日哀愁,以泪洗面,父亲整日里更是愁眉不展,茶饭不香!我今日定要当面问问那波乘僧,何以肯定我乃早夭命!”
“公子,慎言啊!”
两个武士终于追了上来,听得这话,立刻亡魂皆冒,其中年长一人赶紧上前提醒道:“佛寺乃是供奉佛陀的圣地,礼仪道德光明之地,诸僧德高望重,能断冤案,能平纷争,比之乡里宿老、城中官吏还要英明,您这般诽谤,传出去,后患无穷!”
“我如何不知此事?”陈祎扬扬眉,“坊间谁人不知一等僧佛二等夏之说?堂堂华夏苗裔,而今几乎人人皆学胡法,以说梵语为荣,僧人一言,比得上学堂十年功,沙门妄语,就令人伦纷乱,这本就不是正道!要知道,前朝之人就崇佛媚僧,倒行逆施,于是天下分崩,军阀割据,异族入侵,神器险些沦丧、天下几乎倾覆!幸有大唐雄起,开天辟地,澄清宇内,重建乾坤!新朝既立,本该一扫前朝弊病,重塑华夏风骨,怎么到了今日,又是这崇佛媚僧的局面?”
他这番话没有半点遮掩,虽未刻意扬声,但字字铿锵,直抒胸臆,而这里本就是直道、官道的边缘,寺庙又是人来人往之处,因此沿途之人不少,这时都已听到。
两个武士脸色大变,但这时候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果然,马上就有许多人对陈祎怒目而视,寻常的布衣百姓最多是唾了一声便走,一副生恐被沾染了晦气的模样;那些衣着考究的文士之流,一下子显得凶神恶煞起来,仿佛是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只不过,尽管他们这般愤怒,却还是保存着理智,克制着心念,没有真个上来理论。
“你们这是畏惧他的身份和背景啊。”
一個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而后一名身着僧袍的老人缓缓走来,只是和正规的僧人比起来,他那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显得格格不入。此人气度雍容,显是富贵人家,且举止间不怒自威,走上前来,看着陈祎,冷冷说道:“你这小子胆子不小,仗着是开国勋贵之后,居然敢妄议佛陀,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多少事,读过多少书?这天地间的真理,也是你能评价的?更对佛家沙门口出恶言,还不速速归家,闭门反省,反思己过,否则的话,灾祸不远了!”
“老丈说的是啊。”
“老先生一语中的。”
“是啊,这是取祸之道,到底是年轻人,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众多文士一见有人出头,立刻来了精神,纷纷附和。
陈祎看了过去,问道:“你是什么人?也是僧人?这身打扮却又不像。”
“我乃叔尊仓,虽还不是出家僧人,但已被西明寺收为俗家弟子,不日便将剃度,真正拜入空门!从此,感悟佛理,领会真谛!”老人面露傲然之色,看向周围人的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意。
周围人更是惊叹连连,满眼的羡慕。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出家?家中子嗣不管么?”陈祎却是半点也不给面子,说着说着,面露恍然,“是了,看伱的衣着打扮,明显不是寻常人家,该是家有薄财,也正因为这般年纪,已经有了后人,所以才要拜入佛门,从此不仅自己不纳税、不服役,自家的田地也能挂在寺庙名下,不用上交年租,后人同样受益,真是好打算!”
那老人勃然色变,厉声呵斥:“无知小儿!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仿佛我是为了铜臭之事,才皈依我佛!一派胡言!”他见周围人看了过来,他赶紧道:“我家田地,乃是我一生之心血,是自己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靠的是自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