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总是慵懒柔和的,一点点日光照射下来,墙垣上,映着一片暖黄色。
柳扶吟立于暖黄之下,朝送她出来的赵济颔首:“方才陛下面前,多谢常侍。”
她知道赵济跟随周崝十数年,对周崝的心思了如指掌,就像方才他适时提及燕国使臣进宫,得以令她与故乡之人见上一面也只是顺水推舟,但她却还是要谢,赵济是太监总管,常伴陛下左右,日后难免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在这宫中待着,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赵常侍笑道:“王妃折煞老奴了,下旨的是陛下,老奴只是突然想起此事,在陛下面前多了一句嘴罢了。”
柳扶吟微笑:“赵常侍何必推诿,近日虽仍有暖意,却也接近年关,想来过几日便会酷寒难耐,常侍若不嫌弃,我陪嫁中有一匹尚好的狐裘,待我回去,命人拿给常侍。”
赵济忙摆手:“这可使不得,老奴身份卑微,怎能糟践如此好的东西。”
“常侍这是哪里的话,您常伴陛下左右,若受了寒,一时半会便无法侍奉再旁,到时,您可放心下面这些毛手毛脚的人伺候龙体,所以啊,本宫不仅是为您的身子考量,亦是为了陛下,常侍就不要推辞了。”
“王妃此番话,倒是让老奴自惭形秽了,既如此,老奴便谢过王妃了。”
“如此甚好。”柳扶吟展颜,“那本宫就先回宫去了。”
赵济拱手:“恭送王妃。”
盛宴当日,柳扶吟先见到的却不是燕国使臣,而是怀王周于怀。
前一夜,柳扶吟思来想去见到燕国使臣该说什么做什么注意什么,一直想到第二天凌晨,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时辰就被柳絮喊醒。
她照了照铜镜,眼睛周围黑了一圈。
柳絮为她簪发,仔细斟酌带哪只珠钗更衬她的气质。
她打了个哈欠,随意拾起一支镶有玉兰花样式的白玉钗,“就带这个吧,颜色清丽,不失风雅。”
柳絮接过珠钗别于她的发间道:“这支珠钗子还是咱们临行前娴娘娘送给公主的呢,如今带上它去见使臣,也算是利用得当了。”
一句话,又勾出了伤人的回忆。
柳扶吟猜测,原主的亲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已完全换了一个人,会不会难过……
一定会的。
她突然道:“柳絮。”
柳絮整理着她的鬓发应道:“怎么了?”
“除你我以外,娴娘娘跟前,可还有其他诚心服侍的人?”
柳絮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不再做声。
想想,这位娴娘娘也是凄苦的,半辈子都活在暗无天日的深宫中,不受恩宠,日子必定是艰难的,偏偏连唯一的女儿也被远送和亲。积年漫漫,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该是何等的孤苦。
宴会设置在前朝棋云轩,柳扶吟经过一道长廊,朝不远处望去,见高台之下,几位大臣站在一处,不知在讨论着什么,甚至有几位已经争的面红耳赤。
她不再向前去,停在一座凉亭下。
柳絮问道:“王妃怎么不走了?”
郁京才下过雨,连廊上有些雨渍尚未清理干净,柳扶吟一只脚恰巧踩在了上面,她往旁边挪了挪,平声道:“前面都是朝臣,我们现在出现不合适,还是在此处稍等片刻罢。”
柳絮点头,从袖口处取出一块手帕往连廊上铺,轻声道:“王妃先坐一会。”
“不必。”她掣住她的手臂,“站一会没什么,若是弄脏了衣裙,才是失礼。”
柳絮悻悻的收回手帕。
正在此时,不远处过来一个人影,身形高大,遮住了她面前的日光。
绛色长袍上用银丝勾勒着祥云图案,于日光挥洒下,在尘土飞扬间绽放着七彩光芒。
他先道:“这位便是嫡母吧。”
熟悉的声线在柳扶吟的脑海中划过,几乎是一瞬间,面前这人的容音,便与她之前见过的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会在此时出现,又称她为嫡母的人,只有怀王。
从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说,本以为此人领兵打仗应是个粗犷之人,却不料,他竟身材高挑,长相秀气,却又无任何阴柔之感,特别是一双剑眉尤显英气。因常年风吹日晒,他的肤色算不上白,是健康的小麦色,却也增添了他面部的硬朗感。此人此时此刻双眼垂帘,却仍能辨得出那是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游离于地面的一缕金光中,映的他整个人,更加的与众不同了些。
桃花眼……
与之重叠的——不正是那日夜闯华音殿,双眸间顾盼生辉的黑衣人。
而此时,他的语气中虽带敬意,但眼底却隐匿着不宣于口的心思。
柳扶吟心下一惊,想到敌不动我不动,便讪笑道:“不知阁下是?”
之所以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