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一天,我不会让你为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厌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深。
那种仿佛要洞穿一切的敏锐,凌冽到让南蓁有些害怕。
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她镇定地放下杯子,脸上的玩笑神色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南蓁声音很淡,“我不会后悔的。”
陈厌略带审视的目光像在寻找什么破绽。
半晌,他唇角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正好。”
“我也是。”
-
那天之后,又过了几天,游静云给南蓁打了个电话。
她问陈厌的情况。
正好陈厌彼时在家,南蓁想让他们母子俩直接通话,被游静云一口回绝。
“不不,不用告诉他,千万别。我只是问问,知道他过得习惯我就放心了。”
游静云好像是偷偷出来打这个电话的,说完这话她便急着挂断。
南蓁叫住她,“游阿姨,你现在怎么样?”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她还以为对面已经断线。
“我没事。”
游静云再开口时语气虚弱。
听得出日子不太好过。
挂了电话,南蓁对着手机发呆。
游静云最后隐约的哭腔不断在耳边回响。
手指按亮屏幕又再熄灭。
她起身。下楼。
楼下,陈厌出来喝水。
刚拧开瓶盖,身边有人站定。
他偏头。
南蓁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站在他旁边,衣服领口很大,歪到右边肩膀上,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和锁骨。
视线停滞在这片白茫茫。
“谢了。”
南蓁见他拿着水不喝,也懒得使劲,径直接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把自己那瓶没开的塞进他手里。
陈厌微顿。
黑眸抬起来,见她头发凌乱,像刚睡醒,又像没睡醒。
脑袋上还架着工作时才会用的黑框眼镜。
他说:“这么晚还在工作。”
“嗯。”
南蓁被冰水激得咧了咧嘴,侧眸看他一眼,“你呢,作业写完了?”
陈厌重新拧瓶盖,“嗯。”
“对了,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哦。”
陈厌仰头喝水,冰箱里的冷光随着瓶子里的水波在他下巴处轻轻浮动。
他喉结很大,可能是因为太瘦了。平时看不出来,这个姿势却看得特别明显。
颈间那团凸起的器官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不同于他身上淡淡忧郁的气质,这极富节奏的律动散发出了一股带着强烈力量感的野性。
仿佛在旷野中长途跋涉过,南蓁喉间莫名干渴,不自觉跟着他一块咽了咽。
不出意外地被呛到了。
“咳咳咳!”
陈厌关上冰箱,转眼见她脸都咳红了,关切道:“还好么?”
“没..咳咳!没事。”
怕他察觉自己刚才的失态,南蓁低下脸去擦了擦嘴,“...你、咳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达?”
“什么话?”
“给你妈妈的。”
陈厌插着手,声音很淡,“没什么好说的。”
客厅没开灯,窗户外的夜景和月光堪堪能让彼此认出对方的轮廓。
南蓁仰头看着他,“你好像..并不意外她会给我打电话?”
陈厌不置可否,过了两秒才说:“习惯了。”
南蓁没懂,“什么意思?”
这十几年里,游静云像这样的“出远门”不计其数。
每次她都打着要把事情解决清楚的旗号,过段时间再穿金戴银或灰头土脸的回来。
湖溪镇的邻里起初可怜她是单身妈妈,后来见她出手阔绰,陈厌每每被寄放在不同人家,少则十来天,最长三个月。
有回他和隔壁院的胖子打架,打坏了人家一只眼睛,从此没人敢再收留他。
但游静云是不会为他停下的。
除了三不五时隔着电话发出不痛不痒的关心,作为母亲的责任,大部分时间都被她抛诸脑后。
经过无数个只有一个人的深夜,陈厌对她早就无话可说。
“我回房了。”
昏暗的夜色中,陈厌苍白的面容影影绰绰,他从南蓁身边经过,带起一丝微微的气流。
南蓁鬼使神差地叫住他,“陈厌。”
他停下,回头。
“嗯?”
他从上而下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南蓁一下忘了叫他的目的,“..明天好像要下雨,你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