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南浔,风和日暄,花开鸟鸣。
正是醉仙梦的最佳品尝时节。
鹤眠讨了空闲,躲到老槐树上,品着这一颗仙石换来的至纯佳酿。
醉意七分上头,明明耳边的叽喳鸟声都听得不真切,心里却还惦念着事情。
她微微撑起睫,朦朦胧胧扫了眼九重天上神府的方向。
……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待在月地云阶等她回来,又或者有没有被其他仙门弟子欺负?
似想到什么,鹤眠摇摇头,蓦地笑了下,闭眼又啜了口酒,困意便将她重重拖住。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直到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带了点极细微的温度,熨在她薄薄的眼皮上。
她蹙起柳眉,挥手驱逐这恼人的光线,翻身想要继续小憩。
而这一翻,便扑了个空,竟径直从树上坠下来。
鹤眠敢用一个月的醉仙梦做保证,这次真的是意外。
虽然她时常造就这样的意外。
——意图用痛,这种凡人最讨厌的感觉之一,去证明自己还活着。
摔便摔吧,总归她不会死在这里。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带着一阵特殊的迦南香,像是雪后浸过的冷香,瞬间填满她的鼻息。
哪怕闭着眼,这味道鹤眠也熟悉。
只这味道的主人此刻不应该在月地云阶上按照她的吩咐,温书修习么?
怎么会破了她的结界出现在此处?
鹤眠轻嗅,疑惑地将恍若千斤重的眼皮撂开一隙,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入她视线。
不待她再细细看那人的容貌,耳边就传来奇怪的钟声。
……
铛——
铛——
铛——
第三下钟声敲完时,鹤眠兀地惊醒。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不对劲的梦。
等身体缓过初时的不适,她慢慢扶着床柱坐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放眼过去。
红帐轻纱,鸳鸯花烛。
再往下,绣金鸾凤喜服。
这是……
还未等她深想,一阵锥刺样的剧痛便自四肢百骸乍起,在她体内疯狂地刺刮,仿佛下一息就要将她撕开千百瓣。
痛,好痛!
这感觉清晰真实地告诉她,她还活着。
可她不是已经身死了吗?
砰——
痛得两眼一黑的鹤眠直直向前摔去。
连带手里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突、突。
全殿铺展的珊瑚毯消声,但鹤眠还是听到那东西很轻地发出两下弹跳声,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幸亏铺了毯子,否则鹤眠觉得自己能当场再睡过去。
强忍着痛晃晃脑袋坐起,便是循着刚才声音最后消失的地方看去。
在她不远的手边,一张红底金纹的卷纸条,半埋进烟雾色的毛毯里。
烟雾与烈红,两种强烈的色差,无端骇得人心慌。
鹤眠迟疑了几息,捡起,颤抖着展平。
几行辨不出字体的黑色小字便熠动在纸面之上。
——执念未除,命数未尽,但愿你能窥见天光,觅得答案,否则待你的血成绀紫之日,你之所愿,尽数成空。
鹤眠堪堪读完,那几行字连带手上的纸条,就一并化作细碎的光亮,悄无声息地散在空气里,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身上的剧痛。
沉睡得太久,都分不出是梦是真,鹤眠出神了很久,才沉沉地吐了口气,半信半疑地念诀幻出刀芒向着指尖一划。
鲜红的血珠像盛开在雪地的罂粟,在她眼前颤芽、绽放,妖艳刺目。
而下一息,那处伤口就极速愈合,转瞬,恢复如初。
她真的回来了。
鹤眠恍惚着支起身体往灵镜的方向去。
她的额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枚血色的障眼神钿。
透过血色神钿,除了瞳色以外,她的模样和以前一般无二。
她摸了摸额间的印记,努力回忆起她所记得的一切。
可是话又该从哪里说起来呢?
不待她再整理思绪,外面断续传来的嘈杂声先吸引了她的注意。
鹤眠微默,随后化出神魂走出房间。
并不是梦,新房外头景致一派都是喜气洋洋。
今日,“她”当真要成亲。
转悠了小半响,她从宾客的口中大概拼凑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桃源境,是她尚且作为神尊的时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