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白色圆形建筑矗立在人工湖中，它高耸入云，周边常年环绕着一些白鸽飞来飞去，似乎从没停过。
许攸拿出一个智能牌扫描，便传来绅士有礼的声音，“9532家属，欢迎光临，温馨提示，您的储存有效期还有95年。”
招待机器人将许攸放行后，重新回到门口的岗位上一动不动。
外面的世界一年就变一个样，但是只有死人的世界是人们懒于关注的。
馆内很多地方都已经老化，虽然外表还是干净新颖的，但只是一个好看的空架子。反正这里的遗体存放时间只能是一百年，一百年之后清理同时间段楼层尸体的时候，顺带翻新一下要省事多了。
许攸来到第九五层第三排第二列。这里有一块电子屏，许攸走近以后，屏幕上的人转过身，放下手上的书，笑着坐了下来。
“姐姐，下午好。”
许攸不敢直视屏幕上的“人”，放下拟生花，坐在了屏幕前。
新的世界，连墓碑都要做的人性化，让传统的照片动起来，会笑会说话，会叫自己的亲人。
可是许攸知道那都是假的，墓地里是弟弟，墓碑上只是一个顶着弟弟外表的人工智能，它模拟着弟弟的样子、声音，但丝毫没有死去的那个人的记忆和情感。
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眼前这个人为姐姐，只不过因为它的程序扫描出了许攸的身份，程序设定让它这样叫而已，更甚者，它连姐姐是什么都不知道。
许攸讨厌这些“活”得像人的人工智能。
“小主人，您好。”安礼貌地向墓碑里的“人”打招呼，这一点让许攸有些烦，直接关掉了手环系统，安被“赶”回了家。
“姐姐，我想你了。”
“闭嘴。”
许攸真的很想让这个假惺惺的“弟弟”闭嘴，更不想看那张虚假的脸。
许鞍才不会那样乖巧地喊着姐姐。从小到大，许鞍都是叫许攸的全名，从来没有叫过姐姐，因为他说“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你，所以你当我妹妹。”
小鬼头明明比她小三岁，却成熟地像个大人，包容着任性又孩子气的许攸。
“你果然来了。”
许攸低着头，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打招呼，那只大手像小时候一样覆上头顶，掌心的温暖透过发丝传来，这是她许久没有接触到的人类的温度。
许攸抬头看着他，他又老了一些，眼睛里的慈爱却一直没有变过，即使他每日都要装作凶狠的样子面对犯人，但在他们两姐弟面前，他永远都会卸下伪装，把最温柔的一面给他们。
常元将一束海棠放在了墓碑前，墓碑里的“人”笑着再次说话。
“爸爸，下午好。”
“下午好，小鞍。”
“爸爸，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许攸看着常元跟墓碑里的假“人”互动着，忍不住打断。
“你能别这么傻吗？”
常元笑开了，一对酒窝就那么很违和地出现在了一个铁汉脸上。
“小鞍小时候的确这么叫过我爸爸啊。”
常元把一只手放在了墓碑上，屏幕里也出现一只手贴了上来。
“爸爸，你的手真暖和。”
常元忍不住眼角泛泪，许攸迅速打断了这即将开始的煽情场面。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不是因为她觉得肉麻，而是她害怕自己也会被带入其中，她不愿意将一个人工智能当做许鞍去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