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它的动静。
而时间悄然流逝,眨眼间便来到暮色四合的傍晚。
若九鸢整个下午都是睡一会醒一会,坚持给它喂血,直到感觉有些头昏才住手,但又不敢上冰床睡,她自然受得了寒冰之冷,但崽崽必是受不得,因此只能抱着它窝在稍有温度的角落,静待它苏醒。
惑离犹如从一场大梦醒来。
梦里他虽贵为妖帝血脉但从小就受迫害直到一次逃亡重伤濒死时被修仙世家若族捡走,也因此遇到了他的心中魔。
初见时,她白绫缚眼,浑身纤尘不染如九天神女,一头银发皎若月华温柔,却千缕万缕地细细缠绕住他整颗心。
她是第一个会温柔抚摸他的人。
神女垂眸,他欢喜疯了,宁愿放弃恢复妖帝之尊也要待在她身边,只求她能匀出一小会注意到他,抚摸他,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和她这样安静地待上一会,他心满意足。
可惜,她从来不曾有这片刻时间,他记得她救下他,他知道她是若族尊贵之人,他不被允许靠近她,只能待在破败的后院乖乖等待,每时每刻期盼她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后院冷寂乏味,他却甘之如饴,如着了魔般枯守,这一切能换回她的偶尔看望便值得。
但原来是他异想天开。
那天她刺伤他时冰冷的神态,抛弃他于荒野时绝情的话语:“我不要你,给我走。”彻底打碎他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是因为他咬伤若族少主吗?惑离甚至想跪在那卑微恶心的少主脚下以求她原谅,可她只是冷眼旁观,转身离去时未有半分迟疑。
后来夜里雷雨交加,他躺在泥坑里呆望着漆黑天空,冰冷刺骨的雨水积聚几乎将他淹没,而他空白的脑海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掷地有声地质问道:为何所有人都能随意抛弃他?
他又为什么活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仓惶?
是怎样爬起,又是如何回到妖族接受传承成为妖帝的,他全都记不得,只记得心中占据全部思绪的念头:复仇。
他要世间再无人能随意抛弃他,他要曾背叛逃离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复仇成了他的执念,这执念陪伴他度过危机四伏的传承之路,支撑他统一妖界登上至尊之位,他顺利处死所有曾经叛逃伤害他的人,只除了一个。
若九鸢。
当他欲向她复仇,却得知她在上界不仅威震八方还已与不朽传承的天骄结为道侣,人人都赞是天造地设。
天造地设?
惑离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号叫:那我算什么?
从始至终,她永远是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的九天之月。
他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已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现在,惑离看清了潜意识避开的事实:他一直在她给的囚笼里,他还是当初被她抛弃的惶恐绝望的弱小狐狸。
或者说,是玩物,沦陷的只有他罢了。
当年她不过随意一瞥,他就欣喜若狂,以为能接得住月亮。
终究是一场空。
那天起,他逐渐变得易怒又暴虐,但凡惹他稍不顺心,下场之悲惨可想而知。对此妖界上下颇有微词,但畏惧他的力量只能沉默,简直是苦不堪言。
他并非察觉不到这些,但惑离的心早被复仇的烈焰灼烧殆尽,只余空壳,指望一个这样的人幡然悔悟,只能说天方夜谭。
他于是成了妖界暴君,成了修真界人人征讨唾骂的人,只是他不在意罢了。
而眼下,天翻地覆。
惑离依稀记得自己上一刻还在妖族王宫休息,不料一觉醒来,全变了样。
惑离盯着熟悉的白色衣料许久,鼻间盈满清冷的淡香,似雪后红梅,又如林间清风。
他一时半会竟记不起在哪闻到过这香味,直到惑离听见一道低柔的声音:“崽崽,你醒了?”
他如遭雷击。
这是他曾经在深夜里无数次反复咀嚼的声音,是他全部的爱与恨,是他的梦魇,亦是他的诅咒。
惑离慢慢仰头。
虽白绫缚眼,但仍是记忆里的清艳无双,高不可攀。
他剔透似玉的瞳孔映着一头银发的她,这张凝结着他痛与恨、爱和欲纠缠的脸曾是他刻骨的眷恋与仇恨,此刻无比清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是梦?
他呆呆地想伸手触碰她的脸,完全没注意到伸出去的是狐狸原身的爪子。
若九鸢见崽崽满眼茫然无措,还向她伸着小小的爪子心生爱怜,主动把额头贴上它毛茸茸的额,停住几秒再次将它揉进怀里。
低声安抚它:“没事啦,以后你不会再受伤。”她心道:我已经杀掉若厉,这若族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
这么一弄,惑离如梦初醒,意识到重生的霎那滔天恨意苏醒并淹没了他,趴在她肩头就要狠狠咬下去的那一刻,耳边忽然出现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