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流传的话本中,二哥一战成名,当属宁熙六年的中秋节。
在那一年,大余国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我们山匪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哥还把很多粮食分给流离失所的农户。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中秋节也没什么不同,也是一个挨饿的日子而已。
但方县的贺家不一样。老百姓的日子越苦,贺家便越风光。中秋节前夕,七十岁的贺太公又纳了两房小妾,他的聘礼是一袋掺着沙子和石块的小米,直接把一个小妾的父亲给气死了。
在中秋节当晚,我的二哥一时兴起,只身一人闯入贺府,大闹一场之后,绑走了贺府的镇宅之宝——一只名为“欢喜”的乌龟。
那可真是一只倒霉至极的神龟啊!
如果不是因为二哥,估计它从来都不会做在天空翱翔的噩梦。它只是安静地趴在水里而已,当它被二哥从永春池捞起、接着腾空而起的时候,它一定是懵逼而又恐惧的。
那一晚,贺府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到处喜气洋洋。至于神龟什么时候被掳走了,守着神龟的人什么时候被打晕了,没有人留意。
毕竟,除了我那缺德的二哥,谁会跟一只人畜无害的乌龟过不去呢?
华灯初上,家宴开始。贺家老太公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满面红光,“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贺家老少欢聚一堂,同饮一杯团圆酒,共庆万亩谷丰收……”
“呸!”
从屋顶传来了漫不经心的吐口水声,打断了贺太公的激情演讲。
贺太公狐疑地四下张望,是哪个晚辈不开眼,非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贺老太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贺家承蒙圣上关爱,家族之中又有几位能臣,我们方县贺氏一族方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略略略……”
像是有人在做鬼脸。
这下贺太公当真恼了,他举起拐杖,平等地扫射到每一个子孙的脸上:“今天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是谁出此怪态?想让我动家法吗?”
屋顶上传来一声喟叹:“贺太公,您口中贺家的能臣,就是不断割地求和,把大余国北边都快赔光了的贺遇春吗?”
“放肆!到底是谁家小孩在胡言乱语?!”贺太公吹胡子瞪眼,“有本事你出来!来人,请家法!”
从屋檐上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脑袋的主人哈哈大笑,“你的家法,可管不到我!”
接着,一个黑衣蒙面少年从容不迫地从屋顶翻身落下,利落而又优雅。少年身量还未长成,但已足够修长。他将头发高高束起,袖口也扎了起来,腰身纤细却不显单薄。他虽蒙着面,穿着最普通的布衣,但他给人的感觉是非常清爽的。
没错,那少年正是我二哥。
贺家众人急忙把贺太公围在身后。
贺家年幼的小公子尚且不知危险靠近,他啃着一块糕点,满脸崇拜地盯着我二哥:“哇,你们看,是刺客来了!”
……
小公子当即被他母亲藏在了怀里。
贺太公喝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二哥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的刀,“我是谁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至于来做什么?当然是讨杯酒喝。眼下除了贺府,方县能有几户人家喝得起酒呢?”
贺太公愤然道:“你这个小毛孩,讨什么酒?我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
“哈哈!既然我只是个来捣乱的小毛孩,诸位有什么好怕的呢?”
二哥说完,转瞬之间,一个空翻稳稳落在主桌上。众人连连后退,贺家长子贺遇荣叫嚷道:“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你能喊来的人,恐怕都被我打晕了。”二哥踢起一个酒壶,顺势接在手里,略微闻了闻,“花雕?味道太寡淡,喝起来没劲。有没有更好的酒?我渴了。”
“你把贺家当什么地方?还妄想喝我家的酒?抄家伙,给我上!”
贺遇荣的话颇有些气势,当贺家男人们围上来的时候,赵二连刀都没拔,他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拿着刀,如蛟龙一般闪转腾挪。
他的武功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每个招式都舒展有力,拳脚带风,配合着他不疾不徐的呼吸,当真是赏心悦目。他出招还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仿佛在说——打架真好玩!
当越来越多的护院从四面八方赶来时,赵二也没有感受到吃力。他把刀拄在地上,悬空踢了一圈,护院们应声而倒。几个武功稍好的围了上来,赵二顺势来了一圈帅气的扫堂腿,又放倒了几个。还有两三个硬撑着,赵二依然只用刀鞘,便能打得人倒地吐血。
打完之后,赵二眯起眼睛,傲气尽显:“呵,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你们都不配让我拔刀。”
不谙世事的贺家小公子看呆了,忍不住跟母亲说道:“娘,刺客的身手真好呀!娘,我想学这个!”
“不,你不想。”小公子的母亲慌忙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