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几个未讥讽过他父母的人,在他幼时也对他极好,谢明蕴不会做那恩将仇报之人。至于大伯谢亦、二伯谢承以及那几个兄弟,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谢梓心知劝他不得,便也不再提起,转而望向窗外,“一晃也过了许多年,如今你成了璘王身边红人,想四叔送你去乡试时,你还不及四叔高呢.......”
“听二哥哥说,他们一同去乡试那年,三表兄不愿去考,将自己锁在房内。”扶盈将自己的事省略着说了,便轮到兰茵了,“因着三表哥这一出,府中闹出了好大动静,最后还是爹爹找到了三表兄。”
兰茵并未见过他几面,所知大多是从谢明旭口中得来,不由对这陌生的三表兄也生出些偏见。
扶盈本想从她口中得知谢明蕴坏事做尽的消息,听得此话却微微皱起眉头。以她对谢明蕴的认知,他可不想是会做出此事的人。
饶是瞧他不顺眼,扶盈也不得不承认他才学过人。况且谢明蕴一向自负才高,怎会因畏惧乡试将自己关在房中?怕不是那说话的二哥隐去了什么东西。
扶盈难得想为谢明蕴说两句公道话,想到自己方才述说谢明蕴对她的恶行时也有意隐瞒了些实情,不禁又闭上了嘴。
未察觉到扶盈心思变幻,兰茵又提起另一事:“二哥哥还说,三表兄的爹爹是个市井无赖,仗着读过几篇书满口大话。三表兄便是同他父亲一样。”
“二哥哥叫我不许同三表兄说话,免得被三表兄带坏了。”
此话倒是同谢明蕴醉时吐露的真言对上了。扶盈被这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着,压不住胸中愤慨,“简直是一派胡言!谢明蕴生父是书生,才不是什么市井无赖!不过是谢府的人瞧不上他,故意败坏旁人名声罢了!”
她虽被惯坏了,总还是有良知的。若真是谢明蕴的错,何以谢老太会怕谢明蕴怨恨她?
兰茵被吓了一跳,本就因东西记得不清楚说得含含糊糊,经扶盈一反驳,立时便不敢吱声了。
扶盈骂不出多少话,回头见兰茵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忙劝慰道:“我并非有意指责你,都怪那些人扭曲是非。你莫要听他们说,谢明蕴不是坏人。”
兰茵抬起头,满面疑惑,“可姐姐方才不还说三表兄欺负你吗?怎么三表兄又不是坏人了?”
是啊,为何又不是了?
谢明蕴并未出声,在假山另一侧等着扶盈回答。他回到厢房中不见人影,立即问了府内小厮,一路循着来到此处,未惊动两人。
小园中花草已凋敝了许多,只剩下些常青的树木在冬日中晃着枝叶。绿叶似是覆了一层雾,透不出明亮颜色,叫人觉得看不真切。
扶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她所见,谢明蕴对旁人大多时候都极为温和,若无旧怨更是以礼相待,真要骂他坏蛋,也只能她来骂。
没能听到她回答,谢明蕴莫名失落,轻声笑了一下,趁人发觉前先行离开了。
江南的冬令鲜有落雪,但北风到时天气也将凉些,夜晚尤甚。
晚膳将至时,扶盈总算回来,神情微有恍惚。她与兰茵聚了几个时辰,听到的多是些添油加醋后不好的话,即便能分辨出来,也难免为谢明蕴不平。
宫中人也曾因母妃出身商贾多有微词,可终究未有胆量到明面上说,那些看不惯谢明蕴的人,却是切切实实在欺负他。
再见到他时,扶盈不觉偏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站在风口不好,先坐下。”谢明蕴将门关上,视线与扶盈错开。
将实情些微透露给扶盈时,他确是存了心思,但他却不愿扶盈太过可怜他。“府中人敢对阿宛不敬?怎的不高兴。”
“他们当然不敢!”扶盈立即反驳,声音渐小,“只是外头风大,有些冷而已。”
谢明蕴未戳穿她,取了架上一件外裳替她披上,重新坐回桌边。
谢府家财万贯,即便是普通餐食也近于宴席,几碟精致花糕正是扶盈喜欢的。只是骤然知晓了许多,扶盈戳着筷子有些食不知味。她偷偷抬眼瞧了一下谢明蕴,不由生出些想法。
兰茵明日要上街游玩,邀她一同出去。看在谢明蕴如此可怜的份上,倒不妨给他也带些东西。
可谢明蕴究竟要什么她也不知道。思虑许久,扶盈几乎忍不住要问出口,厢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等了一天没见着人的兰蕙又来了,“三表兄在吗?祖母请你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