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为官者众多,偶有一两人耽于酒色不足为奇。太守顿了顿,又恢复笑容:“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暂歇息一番,养足精神再办事不迟。”
传闻果真不可信,都道这位谢大人谦谦君子,如良金美玉,原来也是凡夫俗子,早知如此就不叫这么多人在外候着了。
后头的官差虽不敢议论,眼中鄙夷却藏不住。谢明蕴察觉视线,恍若无事,声音清润,“既如此,便有劳太守。”
近半月舟车劳顿,便是张敬都有些受不住,听得他如此说,很是松了一口气。
衙门前的太守也松了一口气。瞧见谢明蕴众目睽睽之下还能面不改色,他真有些怕这大人将妻妾带到堂上来。
“那诸位同僚便先散了吧,待大人安顿好再议不迟。”太守回身挥挥手,又敬道,“呵呵呵,谢大人请,张大人请。”
“大人歇息好了叫人传我便是,不打扰两位,某先退下了。”将人送到官府置办的府邸,太守又奉承两句,识趣退下了。
只是他越是恭敬,扶盈便越是恼怒。先是谢大人,又是张大人,却仿佛瞧不见她一般,实在太过分。
经半月路程,张敬已习惯扶盈野性难驯的态度,幸灾乐祸地瞥了谢明蕴一眼,也先告退了。
堂中只余扶盈、谢明蕴二人。
时近正午,江南温和的日光照于屋脊,于檐下划出分明的明暗线。微风徐来,不见冬令威严,只点点凉意。
“我要休息。”扶盈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再言语。明了她是不知该往哪儿走,谢明蕴微抿唇忍住笑意,装作不知,先行前方带路。
太守为招待上京来的官员,倒是下了大手笔,府邸中院落三进,个中布置一应俱全。方越过前堂,小厮便迎了上来。
小厮的话让扶盈畅快了些许:“大人和淑女需备几间房?”
虽排在谢明蕴后头,到底没有当她不存在。扶盈正欲说话,谢明蕴却先开口:“一间即可。”
“凭什么?”扶盈正与谢明蕴怄气,立即反驳,“备两间房。”
谢明蕴不焦不躁,只缓缓道:“此处是为来访官员设立的居所,多要一间未免惹人注意,恐届时难以解释。”
“再者,江南不必上京,受匪盗之患良久。阿宛与我一道,也安全些。”
他言之切切,说的似乎确实在理。扶盈被绕得迷糊,火气不觉渐消,小声念叨了两句,也没再提起备两间的事。
一旁候着的小厮极有眼力见,立即便着人收拾好屋子。
府邸中的下人动作极快,待扶盈进门时,屋内已整理好了。左右瞧了瞧,又是木桌、书柜,与谢明蕴在上京的府邸也相差无几。
她略有些困倦,用过午膳便躺下歇息,心安理得地占了内室。谢明蕴迟疑了片刻,未将她叫起来,自取了一本书在窗下翻阅。
午倦梦长,重新睁眼时,天边彤云一片。扶盈揉着眼睛从内室出来,外头已不见谢明蕴身影。
也不难想知,他定是与那胖胖的太守查账去了。因太守三番两次忽略她,扶盈对他十分不满,倒有些希望谢明蕴真能查出些什么来。
在屋檐下站了片刻,瞧着落日西斜,扶盈渐觉不大舒爽。身上的衣裳似乎有些严实了,在上京或许不足以抵御寒风,在江南却稍嫌厚重。
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又想起白日时瞧见的路上行人的衣料,扶盈心中起念,久违地想做身新衣裳。以往不需她多言,自有人将东西呈上来,如今却要她自己去问了。
不知谢明蕴还要何时回来,扶盈凭着印象走到府门前,正欲出去,被门口小厮拦住了。
“你做什么?”扶盈顿觉气闷。如今是个人就敢与她对着干,更是打定主意要出去,今天就是谢明蕴亲自拦着,她也要出去。
那京城来的谢大人特意叮嘱不许她乱跑,小厮拦在门口,既不敢得罪她,又不敢违抗谢明蕴的命令。
正僵持着,府门外听得谢明蕴声音传来:“阿宛特意在此等候,有心了。”他摸清了扶盈的脾气,毫不费力便将打消了她的念头。
“谁在此等你?自作多情!”扶盈骂完一句,转身进了府内。
张敬不由佩服,“谢大人高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府,晚膳已备齐,一份单独送到扶盈那处,一份由他二人共一桌,谈话不觉偏到了扶盈身上。
“我说谢大人,这宛姑娘脾气真不小,人又不安分,你怎的非要把她留在身边呢?上京城中有意谢大人的姑娘,我看可不少,何不再瞧瞧?”张敬近日与谢明蕴熟了许多,也敢打趣他了。
谢明蕴轻笑一声,只道:“她漂亮。”
“啊,这倒确实。”张敬对此无话可说,停了片刻又补充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温香软玉在怀,确是人间极乐,谢大人看得明白。却不知谢大人可有意想的贤妻吗?”
“......未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