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很短,但是对于沈落棠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熬了整整二十来个时辰,她终于等来了谢权野。
已是丑时了,天色依旧暗沉,挂在夜幕之中的弯月涩涩地坠入云层中,像是要抹去离开的痕迹。
趁着白昼未晓,两人略使轻功,隐匿在黑暗之中。
——
沈府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府了。
断墙残垣,杂草丛生,从前的红砖在日日夜夜的风雨之中退去了颜色,青瓦也在岁月的洗刷之中陈旧不堪。
门匾尽毁,许久不曾打扫的门窗已经染尽了灰尘,几座大火灼烧的宅子几近乌有。
支离破碎的桌椅,无力地倚垂在地上,更别提那些桌上的瓶瓶罐罐,胡乱地倾撒了一地。
沈落棠同谢权野进了内院,望着这般面目全非的沈府,心底腾起深深的悲凉。
这样的场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败得多。
她都快记不得沈府原来的样子了。
“先去找找有什么线索。”谢权野冰冷的嗓音把还在发愣的沈落棠拉了回来。
对于这样的场景,谢权野的心中是没有多大感触的。
他活得久了,见的也多了。
有些东西刚入眼,就已经成了习惯了。
“好,我们分头找。”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沈落棠很识时务地回归了现实。
谢权野没有反对沈落棠的提议,独自向着东面去了。
沈父当年可是朝中丞相,给他安排的府邸绝对不小。
两人在里头兜兜转转,东搜西捕,等到碰头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有什么发现么?”沈落棠找得有些气喘。
谢权野摇了摇头。
沈落棠见了不禁有些失落。
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除了东倒西歪,破败不堪的家具,物品,砖瓦,连一根汗毛都没有看到。
“那究竟该从何入手呢?”
天色渐晓,一向遇事淡然的沈落棠也难免有些着急不安了。
她沉思着,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
“沈府当年为何会被灭门?”沉默了许久的谢权野突然出声。
这个问题让沈落棠停下了脚步,眼神逐渐飘渺,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灭门……
突然,沈落棠眸光一闪,她抬头,与谢权野对视了一眼。
“贪污!”
她简直是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哪个敌人还会把杀人的证据留下?她刚刚竟还在费心费力地想要找到那凶手所留下的痕迹,从对方入手。
真是愚蠢至极。
沈落棠飞快地跑向了书房,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蹲下,伸手轻轻敲打着墙壁。
“咣咣。”
与众不同的敲击声响起,沈落棠神色一顿,她向前一步,咬破了手指,将鲜血涂抹在上头,两手按住那个地方,用力往里推。
“咔嗒”一声,那暗格弹了出来,沈落棠急忙往外一拉,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账本,不见了!
沈落棠神色微凝,一种她从未想过的猜忌涌上心头。
谢权野跟着沈落棠的身后,缓缓进入房中,他看向那空空如也的暗格,心中瞬间了然。
神色淡淡道:“看来这沈府的人也并非都是干净的。”
沈落棠起身沉默着,没有反驳。
沈家待人绝对是好名在外的,至少在她看来,是从不亏待下人的。
但是人心叵测,很多事情你不能用“我对你好”去衡量。
没有多少人在利益面前是真正经得住考验的,不论是野心在前受益在后,还是受益在前野心在后,都是一样的。
所以,对于内部的背叛,沈落棠不觉惊奇。
但是明了是一回事,不愿是另一码事了。
私心里,她还是宁可相信所有人都是忠于沈府的。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怀疑。
可是事实就此摆在眼前,容不得她再去不相信。
这暗格用沈家血脉开启的秘密,只有沈家中绝对嫡系,或是绝对信任的人才会告诉。
除了自己家里的人,唯一会去触碰账本的就只有一位掌事的麽麽和沈家的韩总管了。
他们每人手上都有一小瓶沈家嫡系血液,在一年过去后,会轮流前去取出账本,记录一年的开支收入。
沈落棠不知道,这个内鬼究竟是出自这两位,还是其他有心之人,又或者是里应外合。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账本的线索算是断了,只能慢慢再沿着线去查,才能真正弄得水落石出。
“走吧。”
沈落棠转身笑着看了谢权野一眼,随即抬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