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医丞听到张兵曹这番话,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头一起望向桥头镇。
“徐医丞,你再随我进去查看一番罢。”
“好!”徐医丞想都没想,立马就答应了。
尽管徐医丞刚才已经来过一次,但再次看到镇里的情况,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镇里的街道上一片死寂,几乎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刘瑄走到一户未关门窗的人家,正打算进去看看,就听到徐医丞在她身后阻止道:“别进去了!”
里面是什么情况,徐医丞刚才已经看过了。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两位老人和一个幼童,全都躺在里屋的榻上,尸体已经开始生蛆腐烂了。
刘瑄听话地将要推门的手,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原因,这种情况,这些日子以来她见的也算不少了。
从镇东走到镇西,大概用了半个时辰,一路上,刘瑄就没看见几家不在办丧事。
“我看不出这镇子有何奇特,镇上的人口也已被封锁,为何疾疫还会继续向外扩散呢?”
刘瑄仔仔细细地将阵子观察了一遍,始终想不出疾疫扩散的原因。
“唉!”一旁的徐医丞也叹气道:“在下也纳闷,难道是因为风水?”
这话说出口,徐医丞自己都觉得荒唐。
刘瑄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也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去镇外的周边瞧瞧罢。”
说罢,刘瑄和徐医丞来到镇东口和张兵曹汇合,然后请他也派兵士,一起去镇子附近查看。
镇子周围地势平坦,沟河渠道纵横交错,池塘水洼星罗棋布。由于附近没有山岗,镇里的墓地就在不远处的一处河滩上。
河滩之上,到处可见新起的坟茔,被翻新过的泥土中,还混合着尚未干枯的青草。
刘瑄走到河岸边,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涟漪微漾的水面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
她沿着河岸慢慢向墓地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条酱紫色的手臂,从河岸边一座坟土未干的墓穴中,露了出来。
看得出埋葬的人应该没钱买棺材,而且下葬得也很匆忙。
就在刘瑄想着要不要绕道的时候,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看着那条露出墓穴的手臂,急急地向徐医丞喊道:“徐医丞,过来一下!”
徐医丞听到喊声,立马转身向刘瑄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问:“有何发现?”
“这处河滩上埋了大量因疾疫而死的村民,你看这里。”刘瑄等徐医丞走近后,将那条露出墓穴的手臂指给他看。
张兵曹也在听到刘瑄的喊声后,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同样问:“找到疾疫传播的根源了?”
“嗯!”徐医丞查看完情况后,站起身来回答他:“找到了,是河水被污染了。”
“那该如何?”张兵曹问。
“挖罢。”刘瑄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镇上的村民听到官兵要挖自家祖坟时,也不顾自身安危,自发地扛着锄头扁担就往墓地赶。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是自古以来不变的规矩,刘瑄和张兵曹要挖坟的举动,遭到了村民强烈的反对和抵抗。
“死者已入土为安,哪有再给人挖出来的道理!”
“对!挖人祖坟者,天打雷劈!”
“谁要敢动祖坟,我们就和他拼了!”
刘瑄远远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有些难以理解他们拖着病体,为何还能如此有精神地为已死去的人奔波。
在她眼里,“死者为大”根本不能成为阻碍活人的理由,活着的人才更珍贵。
“都给老子闭嘴!”
张兵曹被这群村民吵得头疼,只要一想到疾疫蔓延了一个多月,还未被平息,现在与这些愚民苦缠的时候,就一肚子邪火。
“你们这镇上的祖坟,埋在河滩之上,污染下游水源,致使疾疫一直不能平息。今次我奉刺史之命,清除疾疫之源,尔等若再以下犯上,抗命不从,就休怪老子杀鸡儆猴,以正国法!”
“死就死!反正得疾疫是死!抗命不遵也是死!休想动我父母坟茔!”
一个三十多岁瘦弱的男子,不但没有被张兵曹的话吓到,反而跨前一步,厉声对着张兵曹叫嚣。
那张兵曹是行武出身,此时情况危急,又受了男子挑衅,哪里能冷静地咽下这口气?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夺过手下兵士手中的大刀,就朝那名男子的脖颈处砍了下去。
刘瑄只听到“噗嗤”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殷红的鲜血就已溅到了自己脚下。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幕震慑住,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