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弋好像没有要她必须回答的意思,他顿了一秒继续说。
他总是很冷漠的样子,说话行动都是冷冰冰的,但此刻低醇的男声却透着温润,像早春的潺潺溪涧,“世事如苍狗,有了想做的事情就不要犹豫,告诉我,我会帮你。”
宁钰的个头只及他的肩膀,要仰头才能望进他的眼睛。
听他这么说,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我在十多岁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规划过人生。只要我自己足够优秀就够了,没想过其他。”他一开口,又似冬日的围炉夜话。
可是宁钰却觉得他隔得遥远。
他就鲜明地站在槐树之下,却像是望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无趣的世界。
“人如果能有一个瑰丽梦想,也没什么不好。”你看他,年少轻狂的年纪,开口却苍凉好似看透人间世事。
“或者留一份执念、仇恨,什么都好。有了想做的事,即使最终落入穷途末路,也有义无反顾的理由……”
最后他说,“宁钰,我希望你认真想想。”
初春的日光照耀在槐花上,倾洒下泛白的阴影,映得他颀长的身影清冷又寂寞。
也许对陆择弋来说——
人生是有裂痕的珍珠,当年少最初的善与美被最丑恶的世俗轻薄篡改,生活的平淡便如倒戈弃甲般崩溃,如果那个少年什么都不想,如果他什么都不做……
哪来活下去的勇气。
陆择弋的话,宁钰好像想了很久,内心叫嚣着挣脱牢笼的不安定感被一双厚实的大手抚平。
那双手也不是很熟稔,那颗心也不是很温顺。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站着,站在青春与成长的字里行间,只留下耳边风起叶落的沙沙响声。
成年人和小孩是有区别的,从心智层面上看,最大的区别莫过于:成年人不需要依靠他人的反馈来定义自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人生再来一次,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二的宁钰,实际上一直没有完全将过去从心理切割出去,她还是在被动的接受人生,从没想过自己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涂妤不敢想,现在的宁钰不曾想。
一个自始至终被时间推着前行的女孩,怎会了解自己真正的能力与局限。
于是这天,宁钰认真地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诞生了今生的第一个小目标——考上望知中学!
宁钰突然笑着迈了一步,定格的画面流动,她鲜活地站在他灰白的阴影里。
两个身影交叠,黑色似乎也浓墨重彩起来,“我有目标了!哥,我要考这所学校,我很喜欢这里!”
“好。”他弯唇笑了笑,简单的音节似乎隐匿着畅快的笑意,眉眼也多了几分柔软,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扯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她追了上去,踩着他的影子,兀自喋喋不休着:
“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说这些?”
“难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喜欢这里吗?”
“你知道我喜欢槐花?”
“可是你为什么知道?”
“……”
槐花落了满地,风吹起一阵软香。陆择弋在宁钰心头敲得啪啪作响的小算盘,随着这场春风,揭开序幕。
于是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周五,陆宅那个常年色调单一的大书房里,就多了一个新伙伴——那是一张,有名分的书桌。
美名其曰,承载着宁钰愿望实现、目标达成的名分。
用的是与大班台同款的上好的檀木,边角被打磨得更加细滑圆润,泛着轻盈的光。桌面右下角有一朵素雅的雕花,雅致淡泊,很衬宁钰。
可是,她就根本没在陆宅写过作业啊!
陆择弋经常加班,她也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便习惯了在学校做完作业才回陆宅,何况十七中里还有个小跟班陪着,倒也不无聊发困。
“少爷,摆哪儿?”郭克朗声问跟在宁钰身后走来的陆择弋。
“那里。”修长的手指越过宁钰的发顶,指了一个方向。
“是。”郭克转身精神飒爽地指挥下人挪位置,背影都写着愉悦,小姐仗着聪明成天两手空空的放学,在客厅插科打诨完以后就窝在书房里,是该多读书读书啦!
最让郭克牙痒痒的还要数宁钰不爱学习就罢了,偏偏考试成绩并不差,自己想说些常给自家小女掰扯的老生常谈,都没有理由开口。
憋屈!
安置好书桌后,郭克想起刚接的那通电话,“少爷,陆寻少爷刚刚打来电话,问今晚能不能过来吃晚餐。”
陆择弋如今在青安的位置坐得越是高、越是稳,想来陆宅吃饭的人也就越多。往年销声匿迹的远亲近亲们通通浮出水面,私底下的邀约陆择弋一律拒见,陆氏集团的会客室也只谈公事,不谈情面。
除了陆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