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了,姜半月对余奥说:“我新学了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余奥没骗人。
他说姜半月好看,是真的。
他说周淡然不好看,也是真的。
他见过周淡然。
上个月,余智梁带他去参加一个所谓上流人士的家庭聚会。餐后,男人凑一堆聊国际关系、聊金融、聊游艇和高尔夫,太太凑一堆聊奢侈品、聊保养、聊先生和孩子。
余奥被迫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凑一堆。
这是余智梁第一次混进这个圈子。
余奥第一次接触他们,男生居多,有两个女生,为首的是个十六岁的男生,比他还小一岁,说了一声“老地方”,大家都跟着走。
即然是老地方,自然是常去的。
余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得跟着走。他虽然把保姆扫地出门了,但阻止不了余智梁再婚。眼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要出生了,他被危机感——即将失去“父爱”的危机感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比谁都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明知道活在余智梁的阴影中却不敢往阳光下走一走。
出于讨好,他陪余智梁来社交。
余智梁对他说了:“好好表现。”
亏他还沾沾自喜:弟弟离会“表现”还早着呢……
来到一处会所,包房里有几个女生在等着。余奥看得出,她们不同于和他们同行的两个女生,她们“低人一等”。
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各找各的位置,也各找各的乐子。只有余奥还站在门口。同行的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坐在一起,给余奥指路:“喏,还有两个。”
余奥一动没动。
她们问他:“不想要挑剩下的?”
“我先回去了。”余奥要走。
即便是为了余智梁,他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为首的男生使个眼色,便有人堵住了门。
“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们问余奥。
为首的男生开了口:“你以为你爸是什么人?”
余奥回头,看为首的男生左拥右抱,其中一个长得洋娃娃一样。
余奥不认识长得洋娃娃一样的周淡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周淡然。他不关心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关心余智梁:“他是律师。”
“他可不是一般的律师,”为首的男生挑衅地把手往周淡然的裙子里伸,“他是替我们擦屁股的金牌律师。”
哄堂大笑。
余奥握了拳,却没有挥拳的立场。是,他们是侮辱了余智梁,侮辱了他的父亲,但余智梁活该吗?活该。这是余智梁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余奥道歉。
堵门的一个男生和他勾肩搭背:“都是好兄弟,说什么对不起。”
余奥直视为首的男生:“别让我坏了你们的好兴致。”
换了别的日子,为首的男生饶不了余奥,但这是家庭聚会的日子,他们的父母还都在把酒言欢,一荣俱荣,他搞出事来,得不偿失。“滚。”他也看得出余奥表面上唯唯诺诺,但未必是软柿子。
余奥离开了。
时隔不到一个月,余奥在麦当劳给姜半月补习,姜半月指着从窗前经过的一个女生说是她的同学,他认出是周淡然。
余奥不评价周淡然的所作所为,只问姜半月和她是不是朋友。
最好……不是。
姜半月说:“就同学。”
不是朋友。
他谢天谢地。
这一天,余奥和姜半月关于周淡然的对话到此为止。
毕竟除了周淡然,他们还有说不完的话。
过去,姜半月学不了多一会儿就东拉西扯,全靠余奥把持大方向。现在余奥也力不从心了。自从保姆在这个麦当劳说姜半月是小狐狸精,问姜半月敢不敢说和余奥是清白的,姜半月扬着下巴说了一句不清白又怎么样,这句话就在余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清白又怎么样……
余奥不是个自信的人——余智梁对他的操纵,让他从来不是个自信的人。包括对姜半月。若不是保姆对姜半月出言不逊,他想都不敢想,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甘于做姜半月的朋友之一。
但现在他就差天天撕花瓣了:她对我清白、不清白、清白、不清白……
一道题没讲完,姜半月一会儿说太阳太晃眼,要和余奥换位置,一会儿说她新买的笔好用,要送给余奥一支,一会儿又问余奥那个谁谁谁的新歌听没听?巨难听。
余奥一次次被姜半月牵着鼻子走。
终于,姜半月觉得不对劲了:“余奥,你不觉得今天的效率太低了吗?一个小时,讲了三道题。”
“今天真冷。”余奥没话找话了一句。
“冷?”姜半月对余奥摊开手,“我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