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那个时间没来之前,她只能等。
“有人说,是郭开元帮殿下查明田赋税收的实际情况的?”洪铭照着一张青玉纸问。这种纸来自大景朝廷的起居注。
“也算是。”
“这么说,郭开元很早就留心府库税收事宜,并且了解景国境内的农桑产业?”
“算不上。”李勃摇摇头,“郭开元这个人,才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麻烦事情上面呢,多半是哪一位同他打赌输了,自父兄处探听消息,作为赎资。”
这话不假。
“郭性聪慧狡黠。”洪铭下结论,看来他把这一切都当成郭开元自己的主意了。
李勃叹了一口气:“是孤令他打探的。”李勃不愿意周玄业的翰林院在史书上给郭开元扣上一顶里通外国,当南邓细作的帽子。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自嘲到:“孤那会儿年轻,以为还能有所作为,想要关心民生。”
郭开元是一条大鱼。
李勃发现,他不但有趣,总能令自己短暂地忘却烦恼,而且还有钱死了。郭家四世三公,封疆大吏绝不是空架子。
郭开元带着李勃往他在宫中的私人府库走。
“陛下,睁开眼睛吧,到了。”
这屋子比韩嘉住的听雨楼好上十倍。
大门打开,家具、珍宝、珊瑚、瓷器、金玉、锦缎……好东西多的令人眼睛窒息。
孤还以为是孤的少府。李勃脸上微笑,心里苦极了。
“这些是陛下的。”郭开元打开另一间,一样金珠璀璨,若说差异,便是更实用了些,都是方便赏人的东西。
郭家果然忠良!
赵纯、廖广那些王八蛋,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在外头卖官的钱,一分也不分给孤。而且都是肥得流油的京官!郭家二哥在关口的收入,卖官的银钱,居然主动与孤五五分账。良臣!
李勃盘算着:等以后,孤主政了,一定要改了这卖官鬻爵的恶习,抄了赵纯那厮的家,割了廖广那厮的脑袋,余孽党羽通通流放。郭家,允许他们保全荣誉,辞官归隐。嗯就这样办!
对于卖官和处理卖官者,李勃都没有太大心理障碍,父祖卖了两代人,见惯了,不是她一人职责,也无法立刻一力扭转。三皇五帝不卖官,卖官行为不好,该杀。
然而,乱世行非常之道,朝廷的名誉都能牺牲,何况皇帝呢。
李勃决定今晚回去就给郭家二哥好好写一封表彰圣旨,当然不能提这个:驻守边关,国之栋梁,忠贞可嘉!
“陛下喜欢什么,尽管拿。”郭开元豪爽,一辈子最擅长做主人。李勃的府库关了,郭开元的那间还开着,邀请着。
珍珠耀眼,宝石璀璨,玉石温润,黄金实用。
李勃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胃口,一个做君王的,瞧见家国如此……
“陛下,喝茶!”杯子里装的是酒,很清淡,郭开元白天也是拿酒当茶喝。他不拿李勃当外人,一声陛下喊的亲切有余,敬畏尊重严重不足。
聊天总是漫无目的的。
这些日子,李勃弄懂了郭开元进宫的始末。
郭开元笑嘻嘻地说:上林苑一见倾心。
混账,一见倾心这种话也是该笑嘻嘻、半开玩笑说的?这当然是假的,实情看来是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真的”,他说:“陛下箭射的真好,架势稳,一瞧就是下过苦功夫的。就是脑袋上沾了好些个松树枝子。”
李勃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博问。
“这有什么难,上林尉谁不认识?”郭开元满不在乎:“我请他喝了一顿酒,送了三条野猪腿,一对肥鸡,就知道元月十八园子里头都来过什么人啦!”
真妙,孤都不知道孤自己的园子里来过什么人,你倒是知道。上林尉那个死奴才也该杀!
“陛下要是杀了他,”郭开元对着神色恼怒的李勃笑笑:“下一个没准还是这样,而且咱们再也不会知道有谁去园子里头瞎逛了。”
李勃在心里赦免了这个天长日久欠薪,一家子妻儿老小都揭不开锅的小吏。
早知道就该多出游,多打猎,多钓鱼,谁知道太液池畔,上林苑里有多少天赐大鱼。
算了,李勃猝尔想起那位被马压的“哎呦哎呦”叫唤的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