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良辰吉日。
侯府上下挂满红罗彩缎,扎满大红灯笼,路面尽铺红绸,廊檐边坠下的银铃随风轻吟,每处角落无不散发着喜悦。
宾客盈门拜礼,含笑祝词,皆是为着一睹侯府千里寻亲的三小姐而来,其艰苦寻亲的事迹已遍传玉京,还有不少先生为此杜撰了唱词话本,可谓风靡一时。
前院围满了人,聊得热火朝天,叶绾绾无疑是今日的主角。
她着了一身光彩夺目的流云彩绣百缎裙,束着精致华美的弯月髻,珠玉环伺,莹莹生辉,美若天上仙。
她被一群官眷贵妇簇拥着,嘴角笑意盎然,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想必也都是些夸赞寒暄的好话。
白芷站在后厅中,隔着好几个花坛的的距离朝窗外探看,她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故而对叶绾绾少不得提防了些。
她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凝望正靠在矮几上犯困的叶清眠。
昨夜小姐被吓得狠了,整晚梦魇闹得睡不着觉,此刻倒是能顶着外头人的喧嚣睡上一会儿。
小姐从前一向是能吃能睡的,近些日子她变得不同寻常,怕黑、怕静、害怕自己孤身一人。
可白芷也没想太多,瞥见小姐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便知她很不安稳,就自顾将窗扇阖上又给她披了层薄绒被。
屋内不一会儿就暖烘烘的,叶清眠无意识地蹭了蹭脸颊边柔软的短绒,浅笑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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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偶尔传来的笑语本也算得上催眠助睡的良方,可不想耳畔的动静愈发清晰愈发尖锐,甚至有破门而入的趋势。
当真很让人恼火!
叶清眠紧闭着眼拽起薄被捂住脑袋,试图将嘈杂隔绝得远些,可却无济于事。
只得闷闷不乐地低骂一声,抬起头朝紧闭的门处投去一记郁闷的眼神。
她倒是要看看谁在这大呼小叫的,随后便气呼呼起身叉着腰走过去。
门外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这丫头挡我做什么,叶清眠她在里面吗?”
一道清亮的女声不容置喙地穿透进来。
“郡主,我家小姐在休息,还麻烦您移步前厅。”白芷急切地阻止她。
“少给我废话!”
女子斥了一声后,便有杂乱的脚步声涌上来。
叶清眠忙拉开门,正欲抵挡旁人进入的白芷脚下一空,身子向后跌落,原以为会摔个结实,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姐牢牢扶住。
低头瞧见白芷被吓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小脸,本就不大爽利的心情更加糟糕。
此刻她是连场面戏都懒得敷衍了,带着气性掀眸看向来人。
“柳郡主,你有事吗?你若闲的发慌不如好好去治治眼,瞧你这满脸赤霞的妆面,莫非是用脸砸了地,可别吓着人了。”
叶清眠挑着眉眼览过她那张画满红花的脸,身上穿得花团锦簇,五彩缤纷,活像一条行走的斑斓扭扭蛇。
这话直戳柳婉瑜雷区,她乃当朝最得圣眷的长公主之女,才刚生下来就破格受封了郡主,自是心气极高,她向来自诩审美超然物外,遗世独立,乃俗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身份高贵的她纵然是着了这一身菊荷牡丹的混搭锦裙,也无人敢喘出半个字,她还强硬要求家中姊妹和一众好友学着她的穿搭来严律自身,众人皆不敢言。
柳婉瑜气得脸发紫,冲上来便要动手,却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
“你这没品的小蹄子胡言乱语什么呢?你胆敢羞辱本郡主,当心我去皇帝舅舅那儿告你!”
她气得张牙舞爪胡乱挥拳,语气中盛满怒火。
叶清眠直接无视这气得又红又紫的刁蛮小郡主,转去瞧了眼她身后那群人。
都是些今日来赴宴的世家贵女,当然,其中还有叶绾绾。
难怪,她与柳婉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十有八九是拜叶绾绾所赐。
叶绾绾正同一众贵女拉着郡主安抚,她又低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向郡主赔罪。
“郡主,都是绾绾没安排好惹得您生气,怪绾绾事先不知姐姐正在休憩,只顾着带郡主来,这才令你们二人发生了争吵,绾绾愿替姐姐担下罪责,只求郡主能消气。”
柳婉瑜是个没心眼的,只会顾着眼前事,她没好气地从叶绾绾手中抽回手,眼眸一转,又从她话中找到了突破口,挺了挺腰,神情再度傲慢起来。
“叶清眠,今日可是你嫡妹的认亲宴,就连侯爷夫人都在正厅招待客人,你却缩在这后院睡觉,这若传出去,你不免要多个刻薄怠慢姊妹的名声啊。”
在场三人闻言色变。
如今,只要一牵扯到“名声”二字,就激起了白芷潜意识里的防备,小姐处境艰难,就算是犯了一丝一毫的过错她都怕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
叶绾绾将叶清眠推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