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添了几分萧瑟与寒冷,枯叶早埋入了地底,轻薄的小雪洒在曲折的石板路上,被来往的奴仆碾碎,而后顺着冬风攀过墙沿,正挑眉看向远处那个低垂着头的少女。
十二岁的少女爱美起来,特地用绣着芙蓉的发冠束住马尾,雕刻成凤仙花的玉簪从中穿过,端的是帅气中不失女子柔美,可现下她飞扬的眉毛早已垂下。
“小姐回来了?”
守门的下人仍如往常般同燕微打招呼,却见大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回应,如具行尸般回到了院中。
傍晚时分,回南院的院门口站了三四个奴婢,她们或端着果盘或手里拿着打扫的物件,见回南院的大门紧闭,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谁也不敢先进去。
厚重的院门一旦关闭,理应也将院内的嘈杂声给隔绝开了,可她这四人站在原地,能听见顺着墙头而来的冬风,风声急,比这风声更为急烈的是剑声。
今日大小姐一回来就垂头丧气的,身为奴婢,她们是无从询问的,只能小心翼翼的行事,谁料大小姐将她们几人赶出了院子,说要安静,可直到现在,这院门还没打开。
光线慢慢倾移,该用膳了,可回南院里依旧只有绵密的刀剑声。
这下院门口站的可不止这三四个人了,端着佳肴的奴婢们在此处排着队,进退两难。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李管家发现这送菜的奴婢去了之后久久没回,终于产生了疑惑,逮住人一问,方才知道发生了这档子事,他连忙赶到回南院,左右询问也没得出原因,只猜到应是大小姐在书院里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姐!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对身体不好,要不您把门打开,咱们边吃饭边聊聊为什么发脾气?”
李管家这边一喊,门就被人从内打开了,燕微满是汗水的脸显露在门后,她满是歉意的对李管家摇了摇头。
“李叔,我今天实在是没有胃口,让你烦心也不是我本意,这样吧。”
她指了指右手边端着鸡丝粥的奴婢,接着道。
“让她把粥端进来,我等会吃。”
燕微一向待人礼让有度,但李管家始终身份低于她,虽还想多说什么,却又不能再多说,担忧的点点头,等鸡丝粥被送进了回南院,他一个转身,就将这事报给了罗星观。
“不吃?”
罗星观正奋笔疾书,准备回应郑决发来的前方书信,听见此事,他将笔一搁,有些疑惑。
“她有我天照堂大小姐的身份,书院里还有几个人敢欺负她?”
虽是这么说,但他将笔重新拾起,匆匆写下几句话,便将这信笺卷好,放进信鸽腿处的信筒里。
这吃饱喝足了的信鸽被他放飞,这下才算是有了空闲。他转过头示意李管家带路。
寒冬时节,深夜来临得较早,李管家提着灯笼,带着罗星观来了回南院,此时院外已经没有奴婢等待,唯有那紧闭的木门依如之前。
“叩叩。”
李管家上前敲了敲门。
院内的刀剑声停了下来,燕微探了个头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李管家,正准备叫李叔不用管他,下一秒就看见站在后面,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罗星观。
“让我进去。”
罗星观安静的看着燕微,气势却如山倒。
“请进。”
燕微没再阻拦,她说完话便往院子里走去,这是罗星观的家,并非她家,所以听话是必须的。似乎辛酸,但对于一个弃婴来说,此处已是好地。
她往前走,刚到院子中央,就听见身后一阵破云声,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而后迅速转身,就见一阵刀光朝她刺来。
是罗星观。
她慌忙从武器架上抽出把剑,开始与罗星观打斗起来。
李管家没有进门,他小心的将院门重新关上,自行去了别处。
燕微曾受罗星观指导,手上功夫多少,他二人皆知,因此罗星观没有出招狠辣,用力三分,也够燕微吃一盅的了。
刀剑如冰刀,刀刀更比白雪刺眼,清脆的撞/击声混着风声,似竟令在旁的枯树也抖索着枯枝,不敢以目视之。
良久,夜已深,乌云缠月。
罗星观率先收刀,燕微累得倚靠在武器架旁喘气,此时风动发动,乌云飘动,唯有罗星观的眼神始终未动,他紧盯着燕微手里的长剑,似若有所思。
“此剑,你用着不习惯,待明年开春,我再替你寻条长鞭。”
燕微低头看向手里的长剑,她并没有觉得不习惯,可她没有反对,理由简单,她不应有反对的权利,罗星观救她一命,给予她身份地位,从一开始他二人就已不平等了,所以她一直想着的便是离开此地,可出了秦爷的事后,所求他的更多,好似陷入了恶性循环。
“说吧,今天是为何事烦心?”
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