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对佛家学理深有感悟,加之陆父从不阻拦,年纪轻轻就是燕京最大佛寺的入门弟子了。
因着父母兄弟姊妹尚在的缘故,还未剃度,但吃喝住行都与佛门中人一般无二。便就成了学堂中,人人不敢随意调侃的小活佛。
陆明素来淡泊,似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又对一切温柔至极。叫人看不懂他是薄情还是深情。
温瑞庭知晓陆明不会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怕的是这一行人里,到底掺了多少三皇子的人。
思来想去,温瑞庭冒险拦下了陆明。
彷佛一眼就看出了温瑞庭的忧虑,陆明嗓音温润如昔,做了这个时候最难得的承诺:“我不会袖手旁观。”
棕红色骏马上,陆明一身杏色蝉衣,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眉目清朗依旧,恍如少年时。
温瑞庭惊愕于他的了然,也相信他的言语,便轻点了头,郑重行了一礼,送别他们。
陆明嘴角一抹不可细察的笑意,不知是愉悦还是嘲弄,随风而起又随风而逝,谁也瞧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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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枫叶翩翩落地,简宝意踏过满园艳色,不顾舒宁蒗的阻拦,执意要轻装去见南云舟。
“姑娘,殿下不愿您出事。”曲如安匆匆而来,将护衣按在简宝意手里。
“我躲不过去的,为着他这份心,更不能。”简宝意眼眸坚定,她既然来了,就敢赌这一把。
如若不然,她一定会后悔的。用南云舟命换来的自由,不是她想要的。
“姑娘,这是殿下的命令。”曲如安知晓简宝意是为了大局,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进去。
“我有陛下圣旨,还是太子侧妃,此处无人大过于我。”简宝意推回护衣,就要走。
曲如安仍抓着她的手,眼眸里是满心的不忍与不愿。
“嬷嬷的心,宝意明白。这药宝意非试不可,您拦不住的。”简宝意回握住曲如安的手,看向舒宁蒗手里的明黄圣旨。
她又靠近了些曲如安,轻声劝道:“您就是宝意最大的倚仗,若您倒下了,那真没人能救宝意了。”
曲如安心头一震,退了两步。这么多人盯着简宝意,她要是再拉扯下去,引起旁人警觉,就难以竭尽全力而为。
且,宝意说的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拼了命也会救人。可要是她替宝意染病试药,一旦她撑不住,宝意就只能任人宰割。
见曲如安松了手,简宝意心知她想通了,撇开人就进了南云舟的寝屋。
“孤未发热,不必靠近。”南云舟昏沉得厉害,以为是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不想连累他们,先行出言。
脚步没有停下,还一步步靠近床榻。南云舟觉着有些熟悉,眼眸骤然睁大,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她来了。
“是我。”简宝意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能够泰然面对南云舟。不想伸手掀帘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发颤。
“别。”南云舟嗓音有些暗哑,先她一步,按住了纱帘。两人的手,隔着纱幔碰到了一处。
这一碰,简宝意的泪就滚了下来。
宛月把陛下曾在先皇后灵前对殿下说过的话告诉自己时,她简直不敢信。在一个孩子对父亲尚有儒慕之情时,听到这样的话,他该有多难受。
如今也是,宁可这般孤零零的躺在屋子里,也不愿害了旁人。
“阿爹说,这世上总有些无缘由的恶意。我们能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就像您以前那样。”这是简宝意被绑走那年,简牧野对她说的。
“所谓吉凶祥瑞,也不过是皇权御下的工具。现下南海子的一切,是阴谋算计。”简宝意不等南云舟回她,只低声劝慰。她嗓音一贯绵软,此刻却多了坚定之意。
“南风从来不信什么天命之说。南风只知道,如意是南海子的祥瑞,是南风的祥瑞。”殿下是真的在守护南海子的臣民,也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
“所以,殿下觉着拒绝我,真的是为了我好吗?”简宝意用力一掀,那双红了的杏眼就出现在南云舟面前。
“我的殿下。”第一回见着南云舟这般脆弱似琉璃的模样,简宝意怎么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涩。也像是终于寻到了可以松懈的口子,她直接跪趴在榻边,一通哭。
南云舟被简宝意那声声表白震动,不妨间被掀了纱帘,正要假意发怒,就见这番情景。一时间手足无措,任她哭泣。
南云舟这些日子以来的悲愤之意,也被简宝意这至情至性的哭冲淡了大半。
“别哭了,他们换毯子,也是麻烦的。”良久不见简宝意缓和,南云舟摸着她的发顶,无奈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