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惊讶于南云舟的利落,又清楚疫症最忌讳时日延拖,就都照着他的意思跟上那位师爷。
“患者几何,病发情态,如何过染,可有文册?”南云舟转回舒宁蒗跟前,要他带自己去看。
舒宁蒗张口欲问南云舟是否要接风洗尘,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南云舟似明白他的“周全”,边走边摇头,“尽快处置事宜吧。”
拖的越久,变数越大,给南云淮的时间就越多。
“是,殿下这边请。”人都这么说了,舒宁蒗自也不扭捏,带着人快步往县内去。
南海子的屋舍独树一帜,皆都不高,避免挡着山色入目。
南云舟细细翻看文册,注意到疫症最先开始的地方,盛行祭酒仪式。
祭祀需山灵野兽,而死物会导致水源不洁,疫症便悄然盛起。
南云舟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舒宁蒗摇头,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水源无害,河岸边亦无死物痕迹。”查过许多次,水源也由专人验检过,都无隐患。
“浊酒撒抛,衣物焚烧,水滚而食。你处置的很妥当,为什么要让人去揽月楼闹那一场?”舒宁蒗是个可造之才,数日间,就能将南海子尽数掌握。防疫之策,实用有效;县内人员,井然有序。为何笃定燕京会放弃南海子?
“南海子有吉金。”舒宁蒗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和南云舟拉扯。这不仅无用,还会得罪人。
他只沉沉叹了口气,“仲夏之时,严蔺发现时有外人入县,直奔深山。他带人去查看,就发现了验矿痕迹。”
疫症发的突然,只要有人大肆宣扬危急之态,自有贵人会对南海子出手,那背后之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兵不血刃,高招。”原来不止他想招兵买马,南云舟在南云淮和简絮卿之间,认定了简絮卿的可能。
南云淮有那位保驾,他不必也不能自备兵马。相较而言,简絮卿的筹码就弱了许多。南云生是嫡非长,易惹非议。若无兵马加持,绝无胜算。
“你查到是哪位贵人了吗?”能如此迅速的发现外人不轨之行,足见其能力,南云舟似毫不在意,随口一问。
舒宁蒗摇头,那些人一到燕京,就似池鱼入海,霎时间不见踪影。
“怕是你们已经先被盯上了。所以,冒着被暗杀的风险,也要博一回是吗?”南云舟挑眉,简絮卿这招厉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也是为了南海子的乡民,疫情凶险,若无民怨,不知那些太医会不会来。”舒宁蒗看着东窗外的锦绣河山,目光柔和至深。
“舒大人,原是岭南人,为何对南海子有如此深刻的情意?”这般付出,倒像是把南海子当作故乡一般。
“孤儿罢了,哪晓得是不是岭南人,也许更偏。”舒宁蒗自记事起就在漂泊,他运气好,被先生收入门下,有了姓名、户籍。
先生的故乡是南海子,先生屋内的那幅雨后青山图,他在南海子见过一次又一次,私心想为先生守着着这片净土。
“谢南安是你先生什么人?”南云舟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记得舒宁蒗的引信上有个谢字。南海子不是舒宁蒗的故乡,他却愿如此相护,定与引信上的谢先生有关。
舒宁蒗惊愕回头,他印象中的殿下,中庸有余,锐利不足。可今日短短几个时辰间,已是数次打破了他的预想。
殿下,似不大一样。
南云舟倒是安静依旧,承着舒宁蒗的目光。
一来,他的大胆和敏锐很对南云舟的脾性;二来,要想在南海子养马,需得收服舒宁蒗。
所以,他不必继续在舒宁蒗面前做样子。
迟迟不见舒宁蒗回话,南云舟也不急。南海子的吉金还在,他迟早要低头的。
“殿下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舒宁蒗嘶哑开口,他不敢赌。殿下藏得这样深,岂知焉有爱下之心。
南云舟丝毫不介意舒宁蒗的揶揄,轻笑出声。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谢南安也说过这话。”微靠在交椅上,把玩着手上的文册,这般轻佻之态,反给南云舟添了几分潇洒。
跑到岭南去的谢家人是谁,不难查。
他要的是舒宁蒗自己亲口告诉他。
而谢南安作为谢家最有天赋的后辈,年少成名。岭南那位谢先生定不会不知晓,也许还曾叮嘱过舒宁蒗稍加关照。可谢南安“命短”,这样的痛,舒宁蒗会与他的先生感同身受的。
他在等舒宁蒗主动问起谢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