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收拾完东西回了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见蔡老师正抓着桶纸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听到她开门的动静，蔡老师回了下头，“短短，你下课啦。”
蔡小荷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子，抽抽搭搭，仍然不忘问候她。
“蔡、蔡老师？你这是？”段尔度被惊得退了一步，“这是怎么了？”她瞧着蔡老师两眼含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朝着她看过来，鼻子因为擦得太用力而有些泛红。
她边问着，边走到了蔡老师身边，随意地觑了眼，“原来你在看这个纪录片啊。”
“听他们说拍得不错，怎么？是特别感人吗？都把你给感动哭了？”段尔度想着要不她什么时候也看看这片子，顺便再拉上周衍微一起。要是他哭了，那她还可以在旁边哄哄他，展现一下自己的体贴温柔。
“片子讲什么的啊？”
“一段凄美的爱情。”蔡小荷幽幽地叹道，捂着心口，欲言又止。
段尔度咂咂嘴，“爱情啊。”她顿时兴致缺缺。
“呜呜呜呜呜呜——”蔡小荷越发哭得梨花带雨，“许赦和白苏苏的结局太可怜了！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结果！”
段尔度小心地伸手为她又扯了几张纸巾，“别介，蔡老师，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个片子而已。”她劝慰着说道。段尔度觉得在多愁善感的蔡老师面前，自己简直冷酷得像个没得感情的猛男子。
许赦和白苏苏的故事可谓在妖族中流传了几百年，后来更是在经由一位妖族大导的拍摄后被无数妖族熟知。尤其是她们这一代妖，几乎就是看着这部电视剧长大的，无论问谁都知道是一只名叫许赦的蛇族与人类女子相爱的故事。电视剧里许赦与白苏苏在经历了重重误解与诸多磨难后最终迎来了圆满的大团圆结局。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事实上，据一些龟族前辈所述，许赦和白苏苏最后未能得到善终。许赦因涉入人世时被人类发觉异状而当众施以火刑处死，白苏苏则是被赶到的蛇族人救下，逃离了将她视作异类想要将她一同烧死的人们，从此一个人生活在蛇族的千岁谷中不问世事。
惨确实是惨。她回想了一下这个结局，也觉得这场感情谈下来代价实在是有点大。
段尔度拍了拍蔡小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片子还是蛮有教育意义的！”她真诚地给予肯定，“下次我在班上也放一放，让这些崽子们都过来看看。”
蔡小荷闻言，表情空白了一瞬。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残留的泪珠便滚了下来，也顾不上擦眼泪，有些懵地仰头重复道，“教育意义？”
“是啊，我都计划好了，把许赦被烧这一段截出来，告诉他们修炼体术的重要性！”
“！！！”你是魔鬼吗？
见蔡老师满脸控诉地瞪视她，她知道是对方还不理解，于是段尔度耐心地把道理掰碎了和她解释：“你想啊，但凡许赦能有点傍身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得这么惨的下场。你见过我们哪个妖族能有被人类给抓着的？这么几百年了，也就这么一个出名的。”
老实讲，这事儿真的又惨又没有脸面可言。
她心中暗道，倘若她像许赦这样菜到被人类抓住给弄死了，而且这不光彩的事迹还被流传了上百年，她怕是死都死得不踏实，非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把那个让自己丢脸事迹传遍妖界的大导演给掐死不可。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样羞辱他！
妖族传统思想中一向信奉力量，崇拜种族实力，死于弱者之手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对于哪个种族来讲都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在早年这个故事口口相传就是为了告诫年轻的一辈妖勤修术法，别步了那个蛇族的后尘，草草送了性命，结果到了今日却被歪曲成了歌颂异族爱情，那不学无术的妖族竟也被夸赞做了世间情痴。唉，可悲得很啊。
她摇了摇头，接着讲道，“我小时候听龟万年爷爷讲过这事儿，他当年还是那个许赦的同窗呢！据他讲许赦当年体术课修得极差，老是爱逃课出去，一门心思都在谈恋爱上了，修炼上落下了别家崽子一大截儿，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抓起来烧烤了。”想想那个惨状，她唏嘘不已，“所以年轻的崽崽们在外头生活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当年术法不精还要乱跑是真的会要命的！现在即便治安好些，但也不能松懈了修炼。”
“这么说起来，好、好像是这个道理唉……”蔡小荷迟疑着思索了一阵，忍不住认同地点点头。
段尔度见蔡小荷此时止了泪，心底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要和这软绵绵的小泪包继续歪缠着这些爱来爱去的事儿，想想她就觉得头昏脑涨。吃不消！着实是吃不消！
正想着，忽而蔡小荷的说话声音低了下去。段尔度疑惑她为什么突然间噤声不语，于是又询问地看向她。
“短短，你老公来接你了！”蔡小荷秀气的脸上挂起不太自然的笑容，口中小声地提示着她，一边给她打着眼色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