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师父一身雨蓑进山采药,脚下是泥泞的山路,雨水浸湿了鞋袜,耳边不时回荡着山中长猿引啸之声。
那些猴子顽皮得很,抓着藤条在她们身边荡来荡去,还不时用爪子敲她脑门。
檀禾实在恼了,皱眉抬手乱挥:“走开!”
消停了阵,又开始敲,且越敲越重。
檀禾睡得迷迷糊糊间,恍惚意识到,好像不是梦里的猴子在作祟。
她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借着烛光,怔然望去。
床边赫然立着一个黑影,一对锐利的眼睛在静夜里折射出可怖的光,钩状的长喙点在她额上,正在灵活地转动着头部。
一声惊叫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几乎就在檀禾惊叫的刹那,谢清砚的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过长帘,一瞬来到隔壁。
他早听见檀禾迷迷瞪瞪说了句话,还以为那是梦话。
床边突然站了个人。
“师父!”檀禾看也不看,倏地扑上去,死死抱住来人。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声音已是带上哭腔。
“呜食魂鬼来找我了……”
那两条细弱的双臂恍若藤条般缠上他的腰,不断收紧,柔软的触感自腰上传至心底,谢清砚身体微绷。
胸前中衣上感受到了微微湿意。
他眸色稍深,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是鬼。”
檀禾低低呜咽着,不敢抬头,她还处在被吓醒的极度恐惧中。
谢清砚看向床尾那个始作俑者,目光仿佛带着尖锐的利刃。
始作俑者一双睿智的眼睛飘忽不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滚过来!”他骂声。
海东青垂下了脑袋,挪着小步伐,不情不愿地移过来,而后开始疯狂讨好地蹭着谢清砚的手。
发觉丝毫没用,海东青眼珠子一转,又转而去蹭蹭被它吓醒的人。
手臂上是毛茸茸的触感,檀禾十指悄然蜷缩,她止了泪,惊而侧头,小心翼翼抬眸看去。
竟是一只鹰。
通身灰白色羽毛,羽翼上带着部分褐红色的点缀,体型小巧而俊美,正用那双犀利的鹰眼看着她。
檀禾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转头蹭了蹭脸上泪水,突然意识师父身上可不是这般梆硬。
她赶忙松开,才发现是太子殿下。
他衣服上被她糊了一滩泪水。
檀禾有些不好意思:“殿下……”
她苍白的面上尽是泪痕,长睫上挂着泪珠,那双漂亮明澈的眸子蒙了层雾气,泛着微红。
谢清砚是第一次见她哭,之前再是处于凶险的刀光剑影之中,也不曾见她掉一滴泪。
他低声歉然:“抱歉,这鹰是我的,我不知它今夜会回来。”
檀禾垂眸,眼底水意未褪,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无、无事,是我白日说了大话,才会吓成这样。”
若不是和元簪瑶说了食魂鬼的事,她应该不至于会被吓哭。
谢清砚也不再说什么,本欲转身回去了,忽听到背后一阵窸窸窣窣被衾摩擦声。
他瞥向身后,只见檀禾正欲下床,乌浓的长发披散在肩,淡藕色的薄软寝衣裹着玲珑身段,将锁骨和玉颈勾勒得分明,柔软而温馨,裤腿微微上卷,细白的脚踝勾在床榻边。
檀禾被他盯得动作一滞,顿时僵在那里。
谢清砚沉眉,淡声问:“要做什么?”
檀禾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声道:“渴,我想喝水。”
方才哭过,她嘴巴有些干的难受。
谢清砚薄唇紧抿,沉声:“你不用下来了。”
说着,他屈尊纡贵地拎起茶壶,给檀禾倒了杯冷茶,走过去递给她。
或许是脑子还没回来,檀禾竟没伸手接,仰头就着他的手喝了这杯水。
谢清砚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手腕却微微抬起,配合着她的动作。
沾了水的唇越发殷红,他居高临下地将这抹红尽收眼底,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天色不早了,你歇下罢。”
扔下这一句话,谢清砚便拎着海东青走了。
檀禾见谢清砚修长的手指攥着那鹰的一对翅膀,那手法活像过年时师父杀鸡给她吃。
区别在于这只鹰怎么都不叫不挣扎,脑袋颓丧地垂在一边,好像在等死。
檀禾重新躺回床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撩开帘子消失了。
方才凌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她眼皮开始上下打架,捂唇打个哈欠,就要翻身睡去。
忽而一个鲤鱼打挺抱被坐起身,她眼眸瞪大望向那道帘子。
嗯?!
殿下方才怎么是穿帘而过的!
那儿是何时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