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还躺在他的床上。
虽然知道乔灵雁无法看穿他布下的障眼法,子苓内心仍十分紧张,这种随时会被人窥探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飘飘悠悠,一会儿恍若在云端,一会儿深浅入海底。
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放下茶杯:“你回去吧。”
眼看着师尊喝下茶,先前即便有诸多犹豫,此刻再没有反悔余地,乔灵雁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拖拖拉拉抿一小口茶润了润唇:“师尊,我还有点问题……”
耳边传来的人声忽远忽近,子苓额头冒出虚汗,忽然站立不稳伸手扶了下桌面。
桌上摆放的茶壶被扫落在地,子苓半靠着桌面勉强支撑起身子,眼尾通红望向乔灵雁:“……你给我喝了什么?”
乔灵雁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看到师尊面上已然显出媚态,假装茫然上前搀扶:“师父,你怎么了?”
身子有一瞬间使不上力气,只觉得燥热不安,子苓扯开衣领,胸前一小片肌肤微红,当身边有人贴上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想将那个可以缓解燥意的热源抱进怀中。
乔灵雁大半个身体紧紧贴着师尊,脚步踉跄扶着他往床边靠,嘴里还在假意惊呼:“师父?你怎么了师父?我扶您去休息一下……”
休息……
子苓趋于混沌的思维清明一瞬。
不,不可以,桑桑还在床上,不能让人发现她。
其实被人发现桑桑在他房内不是什么大事,桑桑本就是他的小侍,她修炼出了岔子在仙尊身边调养很正常。
然而子苓现在无暇思考,只潜意识里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桑桑在他床上,不知这种想法从何而起,此刻在他神情恍惚的时候却牢牢扎根在脑海。
身体软绵绵地,他用力推开身边的人,跪伏在床沿一甩袖子,语气隐含怒意:“走开!”
子苓浑身无力,以为这一下没什么力道,但他这个修为若是不曾收敛,旁人根本无法抵挡。
乔灵雁被重重地击倒在地,胸口一闷,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伤也就是练剑后第二天起来手臂酸痛,眼下被一向宠爱自己的师尊打伤,眼中满是惊恐,根本不敢上前。
她原以为用了那个人的方法后能顺理成章靠近师尊,那人说这药没有副作用,只能让人短暂失魂,在一旁稍加诱导就可以激发他内心的欲望,乔灵雁再三确认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才大胆给师尊下药。
可、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着眼底血红一片的师尊,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
师尊……不会走火入魔吧。
子苓神志已经不甚清醒,一向平静祥和的气息此刻染上杀伐之气,他压住手边蠢蠢欲动的本命剑,强忍着不对乔灵雁痛下杀手。
“——滚开!”
向来光风霁月、如天边皎皎明月的仙尊狼狈地倒在床沿,白皙的手指沾染点滴暗红血液,死死压抑从嘴边溢出的痛苦喘息。
乔灵雁终于发现自己着了那妖王的道,贸贸然就给师尊下了来路不明的药物,要是妖王存心骗她,要是这药会伤害师尊,毁了师尊的修为……
等师尊清醒后定然不会放过她,她甚至可能会被扣上勾结妖族谋害师尊的罪名!
思及此处,眼前的人再不是印象中对她关切宠爱的师尊,而是日后极有可能让她身败名裂、判出仙门的人。
她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再不敢上前引诱,眼看子苓的情况越来越差,身上的气息混乱,有走火入魔之相,乔灵雁竟咬牙夺门而出,将房门紧闭,站在院子里深呼吸片刻,用储物戒中唯一的天阶法宝——紫金兆将屋子笼罩住。
这件法宝是子苓当年从秘境中带回来的,因着法宝在秘境中已经认主没有上交给宗门,人人都知子苓手中有一件天阶防御法器,不会有人知道仙尊曾主动将这件法器交给她用以保命。
她今日是悄悄来的山峰,一路上刻意躲闪没有遇到任何人,无人知晓是她给师尊下了药,只要她偷偷回去,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师尊本就清静闭市,之前除了她也只有大师兄会偶尔拜访,现在大师兄忙于处理妖族入侵,只要她再稍加阻拦,相比能瞒上许久。
紫金兆一旦启用,除非师尊本人收回,否则无法进出无法打破,若是师尊一直没有恢复神智,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有所顿悟闭关修炼;若是师尊恢复神智,只要她去哭一哭,求求情,说自己被那妖族蒙骗,师尊定然会原谅她。
若是……
乔灵雁躲在房间里想。
若是那药能要了师尊的性命,那就全然怪到妖族头上,是妖族潜入万剑宗趁众人不备偷袭子苓仙尊。
她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没有错,是妖族的错,是师尊大意,她是受妖族蒙蔽……
在极度不安的惶恐中,乔灵雁渐渐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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