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闹的人群中，一双又一双的手推着她向前，她哭喊着回头，却被人潮阻断了视线，环顾四周，却只能看见无数张模糊而冷漠的脸……
“妈！妈！”
床上的少女蓦地睁开双眼，黑暗涌入视线，躺在一旁的女人也被她惊醒过来，转过身来问：“柚子，又做噩梦了？”
南柚紧咬着牙，压制住方才在梦中重燃的恐惧，缓缓深呼吸平静下来，双眼也终于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她转头去看身旁说话的女人。
罗婷想必是困极了，即便是被她惊醒了，依然难以睁开双眼，睡意迷蒙间伸过手来揽住她 ，嘴里低声呢喃着：“别怕，别怕，睡吧，睡着了就好了……”说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半晌又睡了过去，口中却还碎碎念着。
南柚轻手轻脚地将她伸过来的胳膊塞进被子里，瞧了她一会儿，挪开了视线，两只眼麻木地盯了一阵子天花板，又强迫自己闭上眼再度睡去。
“咚咚咚。”
南柚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了盖过脸去，即使如此，门被推开的声音依旧十分清晰，脚步声在脑海中一脚深一脚浅地从门口到了床前停住，她睡得昏昏沉沉地，等待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意识又逐渐模糊。
“六点了，要迟到了。”
低沉的男声宛如一道惊雷在南柚脑海里炸开，将她的意识猛地聚拢起来，她躲在被子里一下瞪大了眼。
外头的人咳了两声，又问：“听见没？”
南柚闷在被子里微微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清醒：“知道了，我起来了。”
脚步声由近至远，而后跟着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南柚猛地从被窝里露出个脑袋来，狠狠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一抬眼，看见床头柜上和干净的袜子摆在一起的黑布，视线便再转不开，只是怔怔地瞧着发呆。
“柚子，快出来吃早饭，上学要迟到了！”
罗婷的呼唤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匆匆坐起身将衣服穿戴好，将黑布别在袖子上，冲出了房间。
“来了！”
不到十平米的小小客厅里，罗婷正忙着摆饭，陆笙紧跟着从厨房里走出来，帮忙摆着筷子，瞧见南柚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说：“快一点，不然来不及了。”
南柚也跟着他看了一眼钟，离六点整分明还有十分钟。
她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看见镜子里顶着鸡冠头面色憔悴的自己，心烦地抓了抓头发，轻声地骂了一句：“骗子。”
出门的时候，罗婷再三嘱咐陆笙要把南柚送到校门口才能走，南柚偷偷地去看陆笙的表情，果不其然，他眉头一皱，舌尖顶了顶腮，憋了几秒说了好。
陆笙的学校跟南柚高中完完全全在家的两个方向，不怪他觉得麻烦，连南柚自己也觉得拘谨，她跟陆笙全然不像与罗婷一般熟悉，在她搬到罗婷家之前总共也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陆笙的大学升学酒席上，远远地见过一次，再来，就是罗婷接她搬家的时候了。
已经是三月，天气却仍然没有升温的迹象，一片枯叶被风卷着落下来拍在南柚脸上。
南柚晃着头将那片叶子甩开去，正好被陆笙瞧见了，陆笙嗤笑了几声，南柚有些尴尬，骑快了点把他甩在后面。
只是正好一个红灯堵住了南柚的去路，陆笙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停在她边上，南柚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红灯的倒计时，却听他突然在旁边问：“昨天做噩梦了？”
南柚愣了愣，“嗯”了一声，那头却再没动静了，绿灯一亮，陆笙脚一蹬便出去了，南柚也慌忙跟上去，陆笙却再没有半句话，似乎刚刚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随口一问。
南柚却受不了他的沉默，反而追着问：“阿姨告诉你的？”
“没，半夜听见你声音了。”
也是，总共五十平的屋子，就算关上门，两边房间隔堵墙也不过几步的距离，没有什么动静能瞒得过去。
南柚犹自尴尬着在想自己的心事，却听陆笙说：“到了。”
她一把按着刹车，慌忙停了下来，差一点撞上了陆笙的车尾巴，陆笙自己倒是一点不担心悲被撞的样子，语气里仍然没多少情绪：“骑自行车当心点。”
南柚被他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堵得没由来得上火，声音就上来了：“你能不能跟阿姨说，我能自己来上学？”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多，学生们多数都浑浑噩噩的不甚清醒，她这么一嗓子，倒叫许多人都转头来看他们，南柚眼看着陆笙的眉头再一次蹙起来，那个表情说不上有多不耐烦，南柚却不由自主愧疚起来，却仍嘴硬着低声重复：“我能自己上学。”
后面有家长开着电瓶车送孩子来上学，隔着老远就开始按喇叭，陆笙和南柚都下了自行车，往道路边上靠了靠。
有两个女生穿着校服，你推我我推你地到了陆笙跟前，丝毫没有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