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木的毕业式第二天,我短暂地告别他回了一趟山梨的老家。原本他也想同行,但因为事先已经和篮球队的人约好了去安西老师家,又有些犹豫。
“肯定还有机会的,我也不是以后都不回日本了啊。”我劝说着,“再说,我还想回来看神奈川的雪呢。”
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出发了。
这也是我专门从美国飞回来的另一个原因:为了看望爷爷,也为了完成一件很久以前就开始酝酿的事。
爷爷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一有空就会待在他的房间里翻看他留下的那些历史书,发现每一本都做了详实的标记。我甚至还找到了厚厚一摞写得满满当当的本子,都是他为历史研究而做的笔记。
我也才知道,他在给我的信里轻描淡写的一句“去钻研我最喜欢的历史”究竟有多重的分量,和多深切的热爱。
所以他才会希望我也去做自己热爱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爷爷去世前曾把在山梨的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我。房子早已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托给了房屋管理公司,而存款我至今也没有动过。
这次回山梨,我去了甲府博物馆——这个曾经洒满了他的热爱的地方,把他留给我的存款悉数捐了出去。
“佐野先生是非常认真又热心的人,讲解起来也很生动有趣,不管是来参观的客人还是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他。”回忆起爷爷,馆长脸上的表情很是感慨。
“他曾经提过自己从小就很喜欢历史,但大学为了家人选了不喜欢的金融专业,毕业后在证券公司上班也并不开心,后来在前辈的鼓励下才重新回到学校去学了历史。”馆长说,“他一直说那位前辈给了他很多帮助,如果不是前辈,自己可能一生都没机会做喜欢的事。”
我看着玻璃柜里的文物想,这些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里面又有多少他用大半生来守护的热爱呢。
这些热爱里,不只有他对生活的希望,还有另一个人——我的亲爷爷樱泽芳彦的希望。
离开博物馆前,馆长让我在捐赠人的登记表里签上名字:“以后我们可能会利用这笔资金做一些新的展览,会把捐赠人的名字印在感谢名单里。”
“写我爷爷的名字就好了吧?”我在签名栏里写下“佐野一郎”,把笔还给馆长。
“也写上樱泽小姐的名字吧。”馆长又把笔递了过来。
我接过笔,想了想,又在后面写下了“佐野瑛子”四个字。
从博物馆出来,我去了爷爷在寺庙的墓地。上次来这里还是葬礼的时候,那之后我就匆忙回了神奈川,直到出国都没有再回来过。
我在墓碑前双手合十,又把周围稍稍打扫了一番,往墓碑上浇了点水,把自己带来的花摆在了花架上。
“爷爷,我回来了。”
时隔快两年再看到爷爷的墓碑,当初那些令人悲伤的画面好像又出现在了眼前。
“很久都没来看你,你会生气吗?可能也已经习惯我的任性了吧。”我笑着说。
“我和爸爸妈妈回美国了,是我自愿的,他们没有勉强我,也对我很好……我也考上想去的大学了,学的是我最喜欢的英语,就像爷爷去学了最喜欢的历史一样。”
“还有……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叫樱木花道,是个很优秀、很特别的男孩子,篮球打得很好,人也很可爱。这个夏天他也会去美国,以后说不定会成为篮球大明星呢。”
想起樱木,我忍不住又笑了笑。
“我是去神奈川才认识他的……爷爷说中了,我真的在那里遇到了喜欢的人,有了新的人生。”
“谢谢你当初同意我去神奈川,虽然……我还是很后悔没有一直陪你到最后。”
一阵强烈的酸意忽然涌上鼻腔,我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湿润。
“但是别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以后也会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泪水终于从我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爷爷以后也要一直守护我哦。”
回神奈川时已是夜晚。想着爷爷的事,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走出车站,恍惚间听到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回过神来,樱木已经跑到了我面前。
“就知道瑛子会这个时间回来,我果然是天才!”他高兴地笑着,翘起的嘴角像是让四周微凉的空气都变暖了几分。
“你一直在等我吗?”我怔怔地看着他。
“没等太久,就几分钟吧。”他说,表情突然又多了些担忧,“事情都办完了吗?”
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神经里的最后一丝疲惫也彻底消失了。
“嗯,之后几天都没什么事了,可能会到处逛逛,给爸爸妈妈和那边的朋友买点特产。”我笑着说。
“那我和你去!”樱木很快接话,又抓了抓头发,“然后……我生日那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