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颗色彩斑斓的宝石。
他蹲在地上,学着姜雪宁的样子用锦帕包着手,从土壤中拔起一朵朵野蕈,有些如同一颗金黄色的蛋,有些则像是平撑起的小伞,有些洁白如雪,像是女子的裙裾。
一旁张遮和纪殊同却是神情凝重。
接受现代科学教育的纪殊同可知道毒蘑菇的厉害,自诩还没有那个能力分辨,只能后面提醒着几人,这些野蕈别随便往嘴里送。
张遮曾读过先贤著述的《蕈谱》,也知山中蕈类繁多,如合蕈、稠膏蕈、松蕈、紫蕈等不少可食用,然有剧毒者亦是众多,甚美有恶,食之杀人。
他长眉微微颦蹙,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蹲下身用锦帕包着手,摘了起来。
几人将方圆一片的野蕈采了个精光,尤其两个年纪小的极是尽兴。
下山路上还在喋喋不休地探讨为何同一片松林能长出赤橙黄绿各色野蕈,回去定要尝尝味道。
纪殊同:……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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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答应了郭知县,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张遮便去了衙里。
拿济惠寺的卷宗细读后,他专门找来那厨子问话寺中日常饮食,发现所用食材几乎日日相同,只是每隔几日便会多一味蕈子,而凶案发生当日亦是如此。
原来,每隔几日寺中的小和尚便会结伴上山野采,常常采些野蕈回来增鲜补味,野蕈味鲜口感滑嫩,寺里人人都爱吃上一口。
那天,几个小和尚下山时采了各色野蕈,厨子便如往常那样煮了满满一大锅野蕈汤,味道异常的鲜美,自己喝了一碗尝了尝味道后便端与了众人。
晚间他睡得人事不省,旁的便一无所知了。
张遮所料未错,
昨日看济惠寺后山野蕈众多,觉察多半是案件关键之处。
其实也早该想到的。
现下只需将在广刹山上采下的那十数种野蕈一一清点,让寺里厨子辨别那天到底食用的是哪几种野蕈,
再寻《蕈谱》来逐一对照、试毒,或有收获。
衙门事毕,他归心如飞。
以往他只有双鲤,而今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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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州的冬日甚是湿寒,张遮几人在站中围炉夜话,聊着各地见闻。
提及孜州,纪殊同突然叹道,
“纪某见这孜州也算地广物丰,风景秀美之所,怎得民贫至此?古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若民富,也许州府现状能大有改善。”
张遮摇头,也觉力不从心。
年年靠着朝廷拨赈的粮食,层层盘剥下只会贫者更贫,富者更富。
除非有办法让孜州这一地百姓自给自足,不再日日食不果腹,才能有望过上安稳时日。
孜州如今情形,与任上官员一无所能,成日只顾汲汲营营不无关系。
每任官员若是都自觉心余力绌,最后便什么也不做,
那么百姓命贱如蝼蚁,更是无力回天。
“或许……可以试试教大家种田?”姜雪宁说。
众人摇头均觉希望渺茫。
孜州不是林地便是丘陵险坡,当地人几百年间也未有大成,一场暴雨下来,半年的努力便付诸东流,谁还想勤恳种田呢?
是以鸡鸣狗盗、打家劫舍才变为更加牢靠的营生。
“不是一般地种田,我写信叫卫梁过来,我有预感他能行。”
姜雪宁眉眼弯弯,又锋芒微露。
“卫梁?”张遮挑眉问道,
“他同你一道在蜀中?”
卫梁此人从小便与别家孩子不同,历书农书从小手不释卷,光是《齐民要术》就偷偷买过无数本、翻烂过无数本、被家中烧了无数本。
见人田野劳作、布种浇水、秧苗抽芽,扦插嫁接不去观察个细致明白,便会彻夜难寐。
姜雪宁上一世当皇后,偶尔得知了卫梁有种田的这个癖好。
这一世到了蜀中,她要竭尽所能,筹谋赚钱,便使了计策将人骗了过去,连秋闱也弃了,帮自己种田。
她忘了,张遮上一世与卫梁同朝为官过一阵,也是识得此人的,只是不知道此人种田的癖好。
她不知,上一世她托卫梁折了绿梅给张遮,虽未能送到手中,
可是狱卒的闲言碎语也让张遮知晓皇后是托了遗言于卫梁,平素自然与他关系匪浅。
见张遮沉静地敛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己不知是何缘由,心中未免发慌。
既猜不透这人心思,
等他问到再解释好了。
姜雪宁给在蜀中勤勤恳恳为她开疆辟土、广播良田的卫梁去了急信。
几日后收到信的卫梁听得姜雪宁描述孜州当地情状,当下是心动不已。
他实在抵不过漫野松林间